他……到底欢不欢喜嘉阳公主？
看事世一向透彻的陈徽，此刻却是犹疑了。
他看不透自己的心。
他的眸子像夜色一般漆黑，又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一眼看不到底，“我不知道我的欢喜，和她所想要的，是不是一样东西。”
红萼与陆茗烟交换了个眼神:陈师兄终于承认自己欢喜嘉阳公主了！
陆茗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师兄明明比咱们都要见多识广，偏生碰上感情问题就糊涂了。这世间的欢喜，还能有两种、三种不成？”
陈徽摇了摇头，“不，你们不明白。我会欢喜她……许是因为家族需要我娶她。若今时今日，陈家需要娶的人，换成其他人，我应当也一样会欢喜她。你们说，这种‘欢喜’，是公主想要的‘欢喜’吗？”
当然不是！
“陈师兄所说的，根本不是欢喜。”红萼忍不住插话，“而是责任。”
陈师兄这榆木脑袋，同崔鸣那个混蛋有得一拼了！想起崔鸣，她就来气。
陆茗烟扭头就走。
薛衔青忙到外头拉住她的手臂，双手合十，“茗烟，行行好，帮帮忙，咱们朱雀殿同玄武殿上下弟子的睡眠质量，可全寄托在你和师姐的身上了。”
陈徇也追了出来，拉住陆茗烟的另一只手臂，“我们哪懂你们女儿家的心思，论情爱，还是您和师姐最清楚！我阿兄的幸福，就指望二位了。”
红萼在里面喝了口茶，听了外面的对话，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瞧瞧把陈徇给急的，连敬称都出来了。
她刚放下茶盏，便见薛衔青和陈徇两人一搭一档，将陆茗烟给“抬”了回来。
陆茗烟心累地坐下，重拾起刚刚被她丢到犄角旮旯里面的耐心，向陈徽说道，“那我们就做一个假设，若今日是沁安郡主要与你恩断义绝，师兄可会半夜睡不着？”
陈徽:“陈家不会同凉王联姻。”
陆茗烟:“都说了是假设嘛，师兄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想一想若是换成沁安郡主、或者是……顾师姐，你可会夜不能寐？”
“这个假设不可能存在，恕我实在无法想象。”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愠怒。
陈徽心道:沁安郡主便罢了，顾师妹马上就要成为新后了，还拿出来做这等假设，真是大不敬。
陆茗烟为了陈徽的感情可谓是操碎了一颗心，见他还这般不领情，脾气一下子又冲上头了。
她克制住自己离去的冲动，又道:“师兄，诚然你对你自己未来的妻子抱有一份责任，但这份责任不会让你现在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失魂落魄！”
见陈徽不吭声，陆茗烟又道，“换作旁人，你会让她动你的宝贝书卷，并且随意改造自己的书房吗？”
陈徽摇了摇头:嘉阳公主可以，换作旁人是碰一下也碰不得。
红萼在朱雀殿喝了一肚子茶水，如今想上茅厕的念头十分强烈，觉着有必要先一步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想先做一些贡献，便对着陈徽说道:“陈师兄，都到这地步了，你再不想明白，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赶明儿，陛下给嘉阳公主赐婚，你就可劲儿哭吧！”
“我……”陈徽低头看着杯中的清茶，仿佛在杯中看见了嘉阳公主的倒影。
一想到嘉阳公主会对别人展露笑颜，他便觉着浑身不舒坦，尤其是心里头，堵得慌。
这是他从未品尝过的感觉。
难道这便是……嫉妒么？
他道，“也许……我的欢喜，就是她想要的欢喜。”
红萼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师兄自个儿好好想想罢。等想明白了，便尽早将心意告诉嘉阳。老陈”
“嗳。”陈徇应了一声，等候红萼的指示。
“先替你家阿兄把玉箫收着。”
陈徇望向桌上的“魔音产生者”，“阿兄可否将玉箫借给我玩上几日？”
陈徽那厢正想着心事，不在意地挥挥手，“拿去吧，你若欢喜，送你也无妨。”
等陈徇取走玉箫，他们此行便算是圆满地落下帷幕。
小分队既将陈徽发出“噪音”的乐器收缴了，又费尽心思地疏导了他的内心，双管齐下。
红萼领着小分队告辞，“陈师兄，红萼告退。”
陈徽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整个人埋在阴影之中，脑海中时刻盘旋着今日与嘉阳公主分别的场景。
……
红萼与几人分别，回了圆极殿。
她刚踏入圆极殿，便见夏和迎了上来，“顾师妹，你可算回来了。”
都快子时了，夏和师姐怎么还未就寝，看起来……好似在等她？
“夏和师姐，我方才去朱雀殿坐了坐。可是师父有什么指示，要你转达给我？”
夏和笑道，“不是宫主寻你，是董殿司有事寻你。”
红萼挑眉，“董殿司？”
这么晚了，她来作甚？
夏和将红萼推攘着进了大殿，红萼果真见到大殿之中负手站立着一位女郎，背影清冷孤寂，仿若悬崖上的雪莲，无人可以碰触。
红萼在心底诽腹:这冰雪莲，能把有非分之想之人的全身给冻住，连牙齿都不放过。
董墨儒听见脚步声转身，“顾师妹，我有一事要托你去办。”
她单刀直入话题，一点圈子都没同红萼兜。
也是，这都什么时辰了？除了为情所困的陈师兄，谁还有心思在那拧巴着兜圈子。
“殿司请说。”红萼忍着睡意，强睁着眼睛。
夏和见二人交谈的气氛还不错，便打着哈欠，回去就寝了。
董墨儒说明来意，“我想请你去一趟玉山县，将这些银两给苏犄，希望能解他燃眉之急。”
苏师兄离了宗门，照样能受到同门的关照。红萼都有点羡慕苏犄能有像她这样的大雍好同门。
“大雍好同门”顾红萼接过董墨儒沉甸甸的包裹，包裹里头叮叮咣咣作响，听声响便知全是真金白银。
她又将包裹递回去，“不成，董殿司，我虽有心，但力不足啊！风殿司如今看我看得贼紧，我实在没有由头出门。要不……您找小五吧？”
“你去，你的那些朋友也去。”董墨儒冷冷道。
“我去不了啊！”
“关于这个，我早就有准备。”董墨儒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株干瘪的药草，“明日我便会让青龙殿的弟子，安排你们去玉山县找药材。这株药材你拿着，到时候就拿它来交差。”
董墨儒都做到了这份上，红萼便答应了下来。
除此之外，她忍不住问董墨儒，“殿司是如何知晓苏犄如今过得落魄的？”
这两人莫不是……在南风馆见面了？
昔日同门，今日南风馆再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想想都很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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