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霁鼻青脸肿地进来了。
红萼拿起茶盏喝茶，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司马霁身上扫。
两人许久未见，再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她心道:也不知他这些时日都在捣鼓些什么，胡叔又怎么未能保护好他，让他落下了一身伤。
皇后一见他这模样，本想问责，但一出言，却成了关心:“你这几日干什么去了，怎得把自个儿弄成这副模样？”
“回母后的话，大哥说儿臣平日里疏于锻炼，让沈国公带着儿臣去校场强生健体，故而弄成了这样。”他恭恭敬敬地对沈皇后说道，语气中不掩同沈皇后的亲昵。
司马霁自母妃薨逝之后，本是由陈德妃抚养的。但没多久，陈德妃莫名离世，便由中宫养育长大。
所以，他同沈皇后一支的关系，向来亲近。不然，也不会在外的化名，都姓“沈”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沈皇后见他伤成这样，也是心疼的，“这些下人也真是，明知你是龙子凤孙，下手还没轻没重的。你跟本宫说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本宫替你教训教训他。”
司马霁低头，“母后，还是算了。校场上的操练罢了，是儿臣技不如人。”
虽说是操练，但试问在宫里头，谁敢这么打四殿下？因为有袁贵妃在，他们没这个胆。还不是欺辱这孩子生母早逝，没人替他出头。
再听听他说什么“技不如人”？他是皇子，那些下人敢下重手，就是欺辱他好说话。
沈皇后一见司马霁这忍气吞声的包子模样，心里头的火气便上来了，这哪里是打司马霁的脸，分明是“啪啪啪”在扇她皇后的脸。
她道:“不行，都打成这样了，哪里还是正常的操练。平日里母后是怎么对你说的，你是大雍的三殿下，不消怕任何人。出了事，母后替你兜着。”
沈皇后心道:她明仁殿教养出来的两个皇子，个个都让她省心得很。太子吧，作为寄予厚望的嫡长子，自小就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三殿下吧，生母早逝，实在是懂事得让她心疼。
偶尔，她其实也想他们像司马湛那样，惹些事情，让她替他们解决。这眼下，就来了个机会。
只有司马霁知道，他不过是个西贝货。他只要露出一点点当自个儿是个皇子的苗头，老皇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掐灭，让他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比如上次在吴王封地相救红萼，之后他一回京，不就被打回原型思过去了么？
司马霁答道，“是沈国公。”
红萼:司马霁心眼蔫坏，前头一定是故意这般说的。
沈皇后一僵:“……原来是沈国公，他办事就是一板一眼，不知变通的。皇儿不要介意。”
她总不见得去把自己娘家人教训一顿。况且，沈乐端就是一个死脑筋的人，人倒是没什么坏心。
“自不会介意。都说了是儿臣自个儿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司马霁给沈皇后一个台阶下。
而事实上，作为惩罚，司马霁已经吩咐浮生斋接下来三个月，都不许把他的画作卖给国公府。
“来人，将本宫的生肌膏拿来，给三殿下带去。”沈皇后一句话既化解了尴尬，又表示了对司马霁的关心。
她又劝慰司马霁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什么都不可一蹴而就，你可不许再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了。”
他道，“儿臣这伤其实只是看着严重，太医说冷敷上几日，便能消肿。还有，经此一事，儿臣深觉自个儿不是什么练武的料，已歇了这份心思了。”
红萼＆沈皇后:“……”
沈皇后(本宫)是让你办事循序渐进，不是让你半途而废啊！
二人闲聊了这么久，沈皇后清咳了声，准备将跑偏的谈话拉回正题，“皇儿近日可听闻含象殿闹鬼一事？”
“母后可说的，可是宫中近日谣传的，含象殿出现江母妃魂灵一事？”司马霁问道。
红萼见他这模样，便知他看起来是个不知情的。
“正是。”沈皇后问道，“每逢含象殿闹鬼之时，你在何处？”
司马霁眸中一片纯澈，淡笑着答道，“儿臣前几日一直在宫外，同沈国公吃住在一处。昨日方回宫，听说了这等谣言。母后，儿臣有何处不妥么？”
红萼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司马霁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便是再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从宫外校场巴巴进宫来。
沈皇后听了，面色转好，“并无不妥。你伤成这样，回去好生歇着吧。回头本宫差人送些血燕窝给你，好好补补。”
“多谢母后，儿臣告退。”司马霁离开明仁殿。
司马霁走后，在外等候的袁冰被宫婢引入殿内。
“回禀皇后娘娘，臣在珍妃娘娘宫中搜出了安眠香。”他将安眠香呈给皇后查看，“但臣认为，这并不代表珍妃娘娘便是无罪，这安眠香极有可能是个幌子……”
“成了，你不消再说了，本宫心里头有数。”皇后摇了摇头，“你同袁贵妃一样，想象力都很丰富。你可知，珍妃方才在殿上魔怔了？”
袁冰惊得抬起头，“什么，珍妃娘娘出事了？”
袁贵妃还未和他通过气，所以他的消息还落后着。怪不得何逐云方才行色匆匆地走了，丢下他一人来复命。
珍妃既成了此案受害者，那她是施害者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
皇后挥了挥手，“好了，你退下吧。替本宫带个话给何逐云，让他继续调查此案，一定要揪出这个在宫里装神弄鬼的人！”
袁冰:“微臣谨遵娘娘懿旨。”
她又拍了拍红萼的手，“红萼，接下来还要拜托你多多费心。”
“娘娘请放心，红萼定会寻出这个幕后黑手，让后宫恢复往日的宁静。”
红萼带着小分队的五人出了明仁殿，却见着了她的未婚夫，太子殿下司马瀚。
这也是他们自订婚以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很想装作没看见对方的样子，径直从他身侧走过。但司马瀚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叫住了她，“顾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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