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觉得，他是其中的哪一位?”

　　红萼沉吟片刻，“倒是都不像。”

　　陈徇勾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得体微笑，“的确，这位乃是惠北侯的长子袁冰。”

　　多年过去后，红萼才明白这个端着世家大族矜贵的微笑，是一种包含着对于勋贵蔑视的笑。

　　毕竟，袁家这么一个毫无底蕴的家族能在京城权贵圈扶摇直上，靠的就是他们家族的好相貌。

　　*

　　作弊风波过去后，年终考的成绩下来了。许是先生对顾红萼心有愧疚，最后竟是给了她一个好名次。让一直在过与不过之间徘徊的红萼因祸得福。

　　而渡过了年终考大劫的红萼等人，终是迎来了新年。

　　今年的除夕夜，为了狠狠给“捣蛋大王”顾鹄个教训，他依旧被安平侯夫人关禁闭。少了他，安平伯府的新年没了往年的鸡飞狗跳，过得是格外太平。

　　太平到席上安平伯都不禁叹息，“今年没了鹄哥儿在那闹腾，反倒不习惯了。”

　　红萼的目光从安平伯移到安平伯夫人身上，见安平伯夫人也颇有感触，趁机道，“娘，让阿弟和咱们一道吃年夜饭吧。”

　　安平伯夫人在这一点上却格外固执，铁了心要把顾鹄关满一个月，“不行！”

　　但她又再一次向轻罗确认，“少爷的那份送过去了吗？”

　　轻罗道，“下面人来回话，说是少爷已经在用饭了，吃得很开心。”

　　红萼一听，不由得在脑海里浮现出阿弟对着美食狼吞虎咽的场景，捂嘴笑起来。

　　她夹起面前承在青瓷碗中的瑶柱，放入口中慢慢品尝，鲜美可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幸福得眯起眼：总算知道阿弟为何如此喜爱这道菜了，的确是很美味啊。

　　安平伯夫人抿了口汤，笑着向安平伯夸赞道，“咱们红萼这回年终考啊，贴经可是得了甲等！”

　　安平伯夫人这种咱家孩子终于读书争气的语气让红萼心底发虚，“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甲等是运气好就能得的吗?来！这些银子拿去买零嘴吃。”安平伯豪爽地掏出两个荷包掷在桌上。

　　红萼接过仆从递过来的两个荷包，心中暗笑：只怕是爹爹把原先准备给阿弟的那份红包也给了她。

　　与安平伯府的和乐融融不同，宫中的娘娘们在宫宴上各怀心思地打着机锋。嘉阳公主吃着山珍海味，却是味同嚼蜡，无奈放下玉著。

　　那厢袁贵妃刚明夸暗贬了一番珍妃，这边萧贤妃又夸耀起前些日子圣上送给萧家的礼物，“这北疆使臣近日送来了一些小玩意儿，陛下是知道勋儿喜欢这些的，特地选了一对雌雄双匕给他。”

　　皇后不待见袁贵妃，便接了萧贤妃的话，“我前些日子见了他，这孩子可真是越长越俊了。如今在宫里当差，日后定非池中物。”

　　“勋儿跳脱得很，比不得他哥哥稳重。”萧贤妃笑道。

　　“少年心性活泼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待日后他成了家便好了。”说到这里，皇后便问，“勋儿可有定亲了？”

　　萧贤妃掩帕而笑，“勋儿的亲事是一早就定下的。萧家祖上得贵人相助才得以发迹，女方便是这贵人之后，乃是安平伯府的大姑娘。”

　　皇后眉梢一挑，看向身侧的嘉阳公主，“哦?安平伯府的顾姑娘，可不就是嘉阳你在书院新交的朋友吗?”

　　说起红萼，嘉阳公主来了精神，“正是儿臣在书院新结交的顾姑娘。对了，你们可知晓今年马射头名是哪家儿郎吗?”

　　几位位份不高不低的妃嫔配合地说了几个名字。

　　“保准你们猜不出来。”嘉阳公主与有荣焉，“今年的马射头名啊，并不是哪家儿郎，而是一位姑娘——正是安平伯府的顾姑娘。”

　　“她一个小姑娘，当真这般厉害，竟敌过了众儿郎?”殿外一阵喧嚣，一男子大步踏入殿内，众人纷纷行礼。

　　一声“陛下驾到——”姗姗来迟。

　　嘉阳公主跺跺脚，娇嗔道，“父皇，儿臣骗诸位娘娘作甚?这事书院人尽皆知，随便找个人问问便知。”

　　“朕记得，前几日安平伯父子好像和惠北侯父子闹了些不愉快。”皇帝的语气带着些许揶揄，“安平伯虽不着调，倒是有个好女儿。”

　　“安平伯夫人王氏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她教养出来的儿女品性定然不差。”珍妃好似随口接了皇帝的话，一旁的袁贵妃听了这话气得握紧拳头。

　　皇后淡定自若，吩咐掌事，“既然如此，十五的宫宴便请上安平伯夫人和大姑娘，正好让顾姑娘和嘉阳做个伴。”

　　“儿臣替红萼谢过母后，父皇母后最好了！”嘉阳公主欢喜地谢恩。

　　红萼进宫参宴一事便在几位大人物随口闲聊中定下了。而此时的红萼正拉着她的阿弟，悄悄避过仆从溜出府。

　　“拉稳了！走你！”红萼一手助顾鹄翻过墙头，另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轻盈翻过围墙。

　　他止住正欲大笑的阿弟，“你可别惊动了仆人！我这会子出去玩可没事，但你一个关禁闭的出现在这里，可说不过去。”

　　顾鹄像模像样地向红萼作揖，“多谢阿姐相助——”但马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便又出来了，“今日我请你吃酒啊！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就算了吧！我醉了谁给你收拾摊子?”红萼捏了捏顾鹄的娃娃脸，似是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再带上个人行不行？”

　　“什么？”顾鹄的注意力都放在拉开捏脸的手上了，一时没听清。

　　红萼脑子忽然转过弯来，“没什么，本来想叫上陈五郎一道去吃酒，但以陈家的家风来看，估计有宵禁，我可没本事暗闯陈家。把你斗篷系好，咱们走。”

　　“陈家虽在野，但鬼知道有多少江湖高手在他们府上。”顾鹄跟着红萼在巷道飞奔起来，这种好似脚踏清风、头顶明月的感觉，让他快活大笑，“我自由了——”

　　顾鹄提起红萼的武艺来：“姐，以你的身手，普通儿郎都不是你的对手，书院的先生也好，京城咱们能请到府上教你的先生也好，都不能再教你什么了吧?”

　　“你可想过，去上清宫?若是你能被收入汇聚各方能人异士的上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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