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霁挥袖，点点萤粉自他手中飘起，一朵又一朵魏紫在脚下绽放娇颜。清风拂过，萤粉便向黑衣人飘去。
“不要看！不要闻！”
看起来弱小得微不足道的粉末，却让黑衣人如临大敌。
司马霁目光坚毅，含笑看着敌人的兵刃:“拿下本宫，与放了沈乐方，是完全没有冲突的两件事。”
寒光照亮司马霁俊郎的面容，他的面上不见丝毫慌乱，愈是面对危险，愈是平静从容。他暗自同胡玖点头，胡玖如同离弦的箭，窜了出去，一把夺回沈乐方。
沈乐方还没弄明白状况，并不了解事态的严重性，他在胡玖怀里鼓着掌，“大狐狸好厉害！”
胡玖:“……”
小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他一把将沈乐方丢给了大方，大方抱着沈乐方，跌跌撞撞回到屋里。
“一个稚儿，不至于让你们上纲上线到这地步。”里头沈乐方还在欢呼，司马霁将浮生斋的大门，悄悄上了锁。
同司马霁并肩而立地胡玖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主子，外面太危险，请您也进去。”
皇帝这次派来的人手，明显是有备而来，个个都提防着司马霁的幻术。他们对幻术的防御，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司马霁轻轻摇了摇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夜色，拍了四下手。
既然幻术奈何不了他们，那这个呢？
不待黑衣人反应，铺天盖地的箭雨便向他们袭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黑衣人亦是训练有素，虽其中有少数人被利箭取了性命，但大多数人在经历了最初的措手不及之后，很快便防住了弓箭手的攻势。
司马霁笑问，“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对本宫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领头人冷笑，“宋质子，你反抗也没有用。”
“你们怎知，本宫反抗是没有用的呢？”
老皇帝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处死他，只会捂着消息，让自己的心腹来解决他。
而他只要解决了这些直接受命于皇帝的暗卫，再等江夕将紫宸殿的一切搞定……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指证他是西贝货了。至于宫里关于他身世的传言，那些自诩聪明的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司马霁毫不犹豫地下令，“一起上，一个不放！”
此时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容不得他妇人之仁。只要这里面逃脱一个，在未来便会酝酿出大麻烦。
小巷里涌来一群身披甲胄，手持利刃的黑甲。他们一进入，便对黑衣人展开攻击。无论是谁挡在他的前面，都一律无情攻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炷香后，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司马霁的人开始收拾现场。
“胡叔，紫宸殿那些知道我身份的宫人……”司马霁的话问到一半，便熄了声。
但胡玖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您放心，熙嫔会在今晚将一切都办妥。”
“那就……”
“看来，我来了迟一步。”一道女声，自围墙上传来。
司马霁望着那名娇俏的女郎，眸中的阴霾尽散，“不，刚刚好。”
红萼跳下围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清理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你我正好可以好好说说话。”司马霁上前，牵起红萼的手，“外头脏，随我进来罢。”
红萼从善如流地被他拉进浮生斋，“你不问问我，为何而来？”
“你若想说，一会儿我自然会知晓。”司马霁给红萼倒了杯茶，不忘问道:“蒸笼上还有玫瑰杏仁酥酪，你要吃么？”
他平静的样子，仿佛方才没有经历一场生死博弈。
红萼也没跟司马霁客气，“要！”
司马霁转身给红萼端来还冒着热气的酥酪，“小心烫。”
她接过酥酪，瞥了一眼窗外，青石板上血迹斑斑，任凭他们怎么冲刷，都难掩血腥气。她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要我命的人。”
“……我的意思是，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红萼吃了一口酥酪，奶香在她口中泗溢。
好甜，好香。
司马霁见红萼吃得眉开眼笑，自己心头的烦恼好似就被她的笑容驱散了，他回答道:“自然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红萼:这不跟没讲，没什么区别么？
“我读书少，不要同我打哑谜，快跟我说人话，谢谢。”
司马霁无奈地笑着，“自然是陛下。”
“他好端端的，为何要杀你？”
“理由……”
红萼瞪了一眼司马霁，本想说“理由你自是明白”的他忙改口，回答道:“当然是怕我混淆皇室血脉，要将我除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红萼面前，侧面承认他的身份。
他执起汤匙，勺了一大口酥酪，塞到红萼嘴里，“不过很可惜，这个秘密，他注定要带到土里去了。”
红萼秀眉皱起。
司马霁忙将自己眸中不小心流露的阴鸷收回，讨好似地又喂了红萼一勺酥酪。
这一回，她的唇碰着绵软的酥酪，却没有张口。她的眉头越皱越深，司马霁的心，也越来越沉。
良久，她方思索道:“我记着……你不喜甜食啊？”
“你方才就是在想这事？”司马霁错愕。
“不然呢？”红萼反问。
这难道不是大事么？一般喜欢甜食的，不都是年轻姑娘家么？司马霁这厮，这么快就找下家了？那他不觉得他们喂食的举动，十分不妥么？
她深吸了几口气，使劲嗅了嗅浮生斋里的味道:也没闻到脂粉香气啊……
司马霁替红萼理了理鬓发，轻笑道:“别多想，这玫瑰杏仁酥酪，是给小方准备的。”
“小方呢？”红萼四处张望着，搜寻那个总喜欢赖在她腿上的小郎君。
“我让大方抱着他去后头了，终归是个小孩子，总不能让他见这些场面。”
红萼颇为认同地点头，“也是，要是给他童年的记忆抹了层灰色，沈国公一定会想和你绝交的。”
“他不会。”
“行，我知道你们感情好。”
“他若是知晓真相，会提剑杀了我，完成他同僚未尽的事宜。”司马霁瞥了一眼窗外干涸的血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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