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事就拜托你啦！”红萼托贺周调查丽雅，身后传来陈徽的声音。

　　“顾师妹，既然回来了，就过来帮我处理一些事物。”

　　陈徽神情疲惫，眸子里布满红血丝，一看就知道这位昨晚也没睡好。他说话的语调依旧很平和，但唇边的笑容消失了。

　　红萼瞄见陈徽的表情便知不好，按下心中对处理庶务的抵触，悻悻更跟着陈徽进了正堂。

　　陈徽坐回上首，听着底下弟子汇报情况。红萼看着飘红的财务赤字，瞅准弟子交替的空当，轻声问了句，“陈师兄……您要把全部的茶叶都销毁啊？”

　　“不然呢？”陈徽头也没抬，依旧低头打着算盘，核对账目，“让你对的那部分账，对完了吗？”

　　“还、还有一半……您等等！”红萼缩回座位，不再说话。

　　她心中叹了口气:贺师兄和枭师侄的手只怕是连账目都没摸过的，这么一比，被阿娘逼着学了几日算账的她，从他们几人之中脱颖而出，得以被陈师兄委以重任。

　　她这么一想，心中的工作激情顿时汹涌澎湃。

　　坐在她边上的陈徽皱起眉，“这账目……怎么有这么多问题？”

　　“我……不知道啊……”红萼目光游离，“有……有问题吗？”

　　“顾师妹，你身为茶庄主事，竟从未核对过这些账目吗！”陈徽的眉头越皱越紧。

　　红萼硬着头皮回答，“没有……我都是让诸位师侄自行核对的……”

　　陈徽将账本放下，长叹了一口气，他起身站到红萼身边，俯身看红萼对的账目，眸光一扫，呼吸一窒，目露失望，“顾师妹，这些账目还是我来对吧。”

　　红萼扔下毛笔，喜上眉梢，“陈师兄辛苦了！您饿么，我给您拿茶点！”

　　“改日等我得空，再教你怎么算账。”

　　一句话，浇灭红萼的喜悦。

　　但红萼还是友情给陈徽倒了茶，端来了茶点。

　　她啃着茶点，“陈师兄，沈画师说南疆人今晚会提前行动？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

　　“天罗地网已为他们备好，只等他们入局了。”陈徽墨毫一挥，在白宣上留下浓重一笔。

　　堂外有小弟子传话，“顾师叔，贺师叔在找您。”

　　红萼道:“你叫他进来吧。”

　　贺周是沉着脸进来的。

　　他露出这个表情，红萼便知她的猜想可能成真了。

　　但她更在意的是，“贺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从江城到旷林县打个来回，怎么着也要大半天吧？”

　　“我刚出城就碰上了从旷林县回来的胡玖，这是他查来的信息。”贺周将一封已开封的书信扔给红萼，“旷林县荒郊的那处茅屋，三年前的确住过一对小夫妻，妻子是个外族人，但后来那户人家的郎君走了，女郎也不知所踪。”

　　红萼接着念出手中书信上的文字，“之后，这处茅屋就被废弃，只有一个老鳏夫住在附近……”

　　所以，丽雅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陈师兄，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得跟你说，有一丢丢棘手。”红萼拇指与食指比了相碰，“这身份有问题的丽雅，可能与太子感情上有瓜葛……她可能是太子殿下在吴越的外室……”

　　陈徽手指轻扣桌面，“就算她是太子的故人，如今太子远在京城……”

　　红萼打断陈徽的话，“其实，太子在江城。”

　　“你说什么！？”陈徽常年处变不惊的面容如今充满了惊疑，“顾师妹，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吗？”

　　“不是……我这几天愁的就是这件事……”红萼挠了挠头，“先前不是没怀疑她嘛？当时我想着，她与太子有几分前尘往事，与我们此案无关，便并未与你们说。”

　　贺周倚着栏杆，“那今晚我们还行动吗？”

　　“行动。”陈徽给了贺周肯定的回答，“必要时，对那些蛮子，格杀勿论！”

　　*

　　入夜，江城陷入寂静。

　　在黑夜中，有人的毒刃已亮锋芒，蠢蠢欲动。

　　红萼隐在瞭望塔的阴影之中，心中焦急:已到约定时间，贺师兄还没有来。

　　她想起，贺周说要带枭梧去怡红楼长长见识。

　　他俩现在不会正在怡红楼逍遥快活，忘记时间了吧？

　　红萼感到西南方向有异动。

　　南疆人，行动了！

　　她飞驰在黑夜之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呼救女子的身边。

　　那是一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好看的面容上如今青筋暴起，倒在地上抽搐着。

　　渐渐地，她呼痛的声音减弱，胸膛的起伏也微不可见。

　　红萼想救她，但无能为力。

　　她掏出阿塔木赠给她的药品，拼命往那姑娘嘴里塞。

　　“没用的，你救不了她。”蒙面的女子低低笑了，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黑纱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露出的眼瞳是死一般的空寂。她在这黑夜之中行走，摇曳生姿，婀娜妖娆。

　　这个声音，红萼最熟悉不过。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蒙面女子，口中吐出她的名字，“丽雅！”

　　“顾姑娘。”丽雅笑着，鲜红的指甲划过那少女的脸颊，发出喟叹，“你看，她多美啊！就像我当年一样……”

　　红萼紧握枯山鞭，“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我。”丽雅痛快承认，她瞥向红萼，不屑地笑道，“但你能奈我何呢？”

　　“我能——”红萼抽鞭，一鞭刺透她的胸膛，“杀你！”

　　丽雅的手抚上红萼的软鞭，用力将她的鞭子抽出。

　　鲜血，没有喷涌而出。

　　伤口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红萼收回枯山鞭，后退了一步。

　　丽雅几乎在瞬间便出现在了红萼身边，冰凉的指尖轻触红萼的唇瓣，“放心，我对天命之人不感兴趣。”

　　“哦？原来那一日你并不是救了我，而是在查看我的命格？”红萼握住丽雅在她脸上乱动的手。

　　“对，乌蒙与你交手，并非想取你性命。他的任务，不过是将你带给我。但是，”丽雅的手哪怕是被红萼抓住，依旧把玩着红萼的头发，“你真让我意外啊～竟能将乌蒙那蠢货给杀了。”

　　“既然你对我没有救命之恩，那我就——”

　　红萼掏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小腹！

　　“不用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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