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衔青在一旁坐立难安，止不住来回踱步。
红萼吐掉瓜子壳，“老薛，你别再晃了，我瞧着都眼晕了。”
“师姐！你、你怎还坐得住！”薛衔青看了一眼守门士卒，脚下的步子转得更快了，嘴里也絮叨着，“我给珍妃的方子绝对最是温和无害，别说伤身了，养身还差不多！怎么就出问题了呢？所有会出问题的药材，我是一丁点也没放……”
红萼拿了块糕点，堵上薛衔青的嘴巴，“所以说，根本不会是我们这边的问题，你别担心。”
薛衔青吐掉糕点，惨白的面色上爬上惊惧，嘴角还有糕点碎屑，碎屑一说话就抖落下来，“宫廷倾轧，我们会不会成了那些娘娘斗法的牺牲品？那我、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们家世代行医，名声不能败在我手上啊！”
说着说着，薛衔青都快哭出来了。
红萼向薛衔青扔了块帕子，整块帕子正好盖住他那张眉头紧皱的脸，“你先擦擦你的嘴巴。”
薛衔青拿了帕子，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师姐，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我担心啊。”红萼说。
“那你还吃得下去东西？”
红萼自来了宫里，嘴巴就没停过。
她又捻了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我担心少了我，咱们的武阵能否练起来。”
薛衔青不知说什么才好，“咱们的脑袋都挂在腰上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
“二位先生，皇后娘娘有请”有一太监来传唤道。
那些禁卫齐齐让开了条道。
薛衔青跳脚，“你看，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不要搞得好似我们做了亏心事啊？”红萼瞥了一眼自乱阵脚的薛衔青，“你一会儿该说什么说什么，放宽心，万事都有你师姐这个矮个儿的，替你顶着呢！”
行至仁明殿，红萼却是被拦住了，“顾先生止步，请薛先生先行。”
薛衔青不知所措地望向红萼:天砸下来，可不就只砸他头上，皇后娘娘根本不给顾师姐替他撑着场面的机会。
红萼拍了拍薛衔青，“去吧，放轻松，不要多想。”
她望着同手同脚往前走去的薛衔青，无奈摇了摇头:这倒霉孩子，但愿他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一盏茶过去了，薛衔青还没出来。
四处安静得诡谲，看不见的暗涌在富丽堂皇的殿宇之下涌动。红萼望着幽深的宫门，心里头担忧起薛衔青起来。
怎么这么久了，都没个动静？
老薛不会真说错话了吧？
就在此时，一位嬷嬷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进仁明殿。
这位嬷嬷红萼认得，是珍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她俩是打过照面的。
红萼只能在殿外伸长了脖子，等着薛衔青出来。
“娘娘，这是熙嫔的宫里找出来的。”嬷嬷中气十足的声音，红萼离得那么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熙嫔，红萼觉着自己明悟了。
她不禁走得更近了些，想听清殿内的对话。
“红萼！”
正在听壁脚的红萼吓了一跳，嗔怪道，“嘉阳，你也忒吓人了！”
嘉阳公主冲红萼一笑，“你怎么在仁明殿？”
“珍妃娘娘性命垂危，许与昨日薛师弟所开的解蛊毒药方有关。”红萼无辜地耸了耸肩，“薛师弟现在进去了。”
嘉阳公主从小在深宫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心里对后宫的套路门儿清。她哪里能不知红萼他们是被无辜牵连的，“你放心，薛先生不会有事的。母后心里清楚着呢！”
红萼道，“我担心的不是薛师弟，我担心的是，与陈师兄合作的武阵，能不能在短期内，同大家培养出默契来。”
嘉阳公主听见心上人的名字，眼睛一亮，“陈先生与你们合作武阵？大比决赛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来给你助威！”
给她助威是假，来看陈师兄是真。
红萼也不点破，只声应下。
嘉阳公主捧着脸，柔情似水，“真羡慕你们，能和陈先生一起排武阵啊……”
不……其实他们一点也不想与一位从无胜绩的殿司合作……
红萼觉着，还是不要把悲惨的现实告诉嘉阳了，免得嘉阳说她破坏了陈师兄的形象。
薛衔青如释重负地出来了，苍白的面色恢复红润，“顾师姐，皇后娘娘唤您进去。”
“好。”红萼点点头便走了，一句关照的话也没有。
薛衔青瞪大眼睛:他们的同门情谊大概是虚假的吧？
就算不关心关心他，顾师姐就不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办，他憋了一肚子话想对顾师姐说，结果顾师姐就这样走了……走了……
红萼走进仁明殿，拜见皇后。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皇后。年近四十的皇后保养得当，看起来还不过三十出头。若是与不过五十岁却愈显老态的皇帝站在一处，不知道他们是夫妻的，只怕要以为是父女哩！
“顾大姑娘今年十六了吧？长得当真齐整，像一朵花骨朵儿似的。”红萼行完礼，皇后便让她入座，同她拉起家常来，“你家中父母可好？”
“阿爹阿娘都很好。”
“今日唤你来，也没别的事儿。”皇后的凤目流转，“嘉阳平日里，承蒙你与张大姑娘照顾。我这个当娘的，从心底里感谢二位。”
“皇后娘娘言重了，倒是红萼性子跳脱，多亏公主与张大姑娘帮扶。”
皇后拿着帕子，捂嘴轻笑，“她的性子啊，本宫了解。也不知像了谁，成日里，老是盯着那些俊美郎君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己也是这样的。”
“顾姑娘不必为她开脱，你且说说，这些时日，嘉阳又看上哪家郎君了？”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拨动茶盖。
“这……”红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一名锦衣宫婢进殿行礼。
“何事？”皇后的凤目总算是红萼那儿移到了宫婢身上，让她松了口气。
“回禀娘娘，袁贵妃派人来打探珍妃的情况，还说……”
皇后凤目微阖，“还说什么？”
“还说她那儿有能人，懂如何救治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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