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玄辰领着上清宫众弟子、长老在广清门接旨。
红萼在玄辰身后，直到传旨太监将圣旨奉到她的跟前，她还没反应过来。
“顾先生，接旨吧？”太监笑得喜气洋洋，甚至笑容中还有一丝谄媚。
他能不谄媚吗？不出意外的话，这可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红萼心乱如麻。
她……怎么就许给太子了呢？
对了，是那一道该死的“凤命”！本在张锦身上的凤命被丽雅所夺，她又杀死了丽雅，凤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她顶替了前两位，要嫁给司马瀚。
那她同司马霁之间，该怎么办？
玄辰见红萼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淡笑道:“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高兴坏了，还请公公勿怪。红萼，还不快接旨！”
红萼机械地跪拜，“民女谢主隆恩。”
明明是乱点鸳鸯谱，她却还要装作乐呵呵的样子认下。
送走了传旨太监，四下传来诸弟子的议论声。
陈徇叹了口气，“历朝历代的皇帝亦从未干涉过上清宫弟子的升贬，上清宫更是从未有过入门一年便升任四象使的。本以为咱们师姐是运气好。到头来，不过是皇家给她个名号，能与太子相配。”
在那些上位者看来，区区一个四象使，不过是抬举红萼身份的手段。
崔鸣惊得张大嘴巴，“顾师姐得了皇家青眼，飞上枝头做凤凰。日后，她会做皇后吧？我竟然曾经同皇后做过同窗！”
贺周:和皇后做过同窗又怎样？当朝来历成迷的宠妃，还是他师叔呢！
“你们可想过，宫里头又有什么好的？”陆茗烟皱眉，“有那么多规矩，远不及上清宫逍遥自在。”
薛衔青应道，“是这个理。”
……
红萼同玄辰回到圆极殿，将手中捧着的“烫手山芋”扔掉。
明黄色的圣旨滚落在地。
她跨过这道“障碍”苦恼地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师父，我身上这劳什子‘凤命’，您可知晓该如何去掉？我一点儿也不想嫁给太子，丽雅口中的‘良配’，在我看来，不及司马霁一根手指头。”
玄辰听了红萼这话，却是出言警告，“陛下圣旨已下，木已成舟。你与司马霁之间的关系，日后休要再提及。”
“可是……”红萼还忆着昨日额头上轻软的触感，两人互相许下的诺言犹在耳边。
她，却要嫁给旁人了。
玄辰负手而立，淡看窗外云卷云舒，“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往日，一时失言，将会给安平伯府、上清宫带来灾祸。
“过去的，便让它如尘烟散去。”
红萼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向玄辰:“师父，照您这个说法，我嫁给太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玄辰答，“除非倒乾坤，逆凤命。”
事有转机！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师父所言何解？”
接着，她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回答
“死。”
红萼:“……”
天翎大祭司诚不欺我，竟然真的只有这个法子。
只是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她可不是那种会为了一纸婚约，要死要活的姑娘。
她一直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如今，走一步，看一步罢。
*浮生斋*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后庭人不到，斜月上松篁。
司马霁一人独坐，醉眼看遍空荡荡的院子，举杯对月。
以后，她再也不会来了。
便是她想来，也不能来。
一滴露水滴落他的酒觞，漾起淡淡涟漪。
那并非夜露，而是湘竹泪。
司马霁饮下浊酒，嘴中泛着苦涩，“胡叔……什么时辰了？她……应该接完圣旨了吧？
“已是子时。”胡玖为司马霁披上掉落在地的外袍，“更深露重，主子便是要借酒消愁，也请回房罢。”
司马霁苦笑一声，“瞧我，都糊涂了……”
清风携飞花，飞花逐流水。落英缤纷，夹杂着万般愁绪。
桌案上铺着一层落红，他半趴在桌案上，把玩着花瓣，“事情都办妥了吗？”
“您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熙嫔听了您的想法，说这一回，一定会竭力配合我们的行动。”
“那些人，我本不想用。但事到如今，我才知晓自己昔日有多天真。”司马霁晃荡着手中的酒杯，“我怎么就认为，只要我愿意从漩涡抽身，便能和她过安生日子？”
胡玖安慰道:“殿下幡然醒悟，也还不算太晚。”
司马霁将杯中酒微倾，酒色潋滟，杯中弯月清冷。他垂眸，悠悠长叹自口中泄出，“不算晚，那何时才算晚？我当初若是足够狠心，‘他’哪还有命活着，给红萼赐婚？
他眸中流露出对自己昔日行为的嘲讽，“我都能发现的事情，又是哪里来的自信，确定‘他’不会发现？‘他’将红萼指给太子，一定是发现了她的命格。”
如若不然，皇帝一定会给自己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找一个出身世家、德容言恭的太子妃。红萼那性子，绝非皇帝心中，未来国母的人选。
“她是天命之人，注定不凡。我若是偏安一隅，便永远无法保护她。”他的神色趋于疯狂，“我要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加足筹码，放手一搏。最多三年，只要事成，本宫便可保她一世无忧！”
提前红萼，他冰冷的眼中多了一抹暖色，“到时候，她便又能肆无忌惮地在京城横行，不必受任何礼教的束缚。她怎么看我都没关系……她便是不再欢喜我，也……”
昔日清澈的眸子，染上了哀伤、执念与疯狂，它像夜色一样漆黑，再不见一丝光亮。
“没关系。”
唯一永恒不变的，是心中对那个人笑靥的喜爱。
……
四月，宫中闹鬼谣言愈传愈凶。
传言，所有路过江淑妃昔日寝宫含象殿的宫婢太监，都能看见其鬼魂在牡丹丛中翩翩起舞。而到了第二日，这些人便都神志不清，药石罔医。
便是中宫下令肃清散播谣言之人，亦不能稳定人心惶惶的局面。
而调查鬼神巫蛊之事，上清宫义不容辞。红萼受到皇后传唤，领着小分队，奉命入宫，调查江淑妃鬼魂一案。
一朵朵白雪塔牡丹在掩盖了无数罪恶的土壤之上盛放。
一场尘封多年的往事，终于要向世人，揭开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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