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雪，天气乍寒。
宫里传来珍妃大安的消息后，便再也没动静了。
洁白的雪，掩藏一切污秽。
红萼好歹也算是这件事的牵连者，某日便与薛衔青闲话。
薛衔青总算是逮着机会说说他那一日遭遇了，特地找了个石凳，清了清嗓子，“那一日，我被皇后娘娘召见，娘娘问了我药方的事，我如实说了，本欲让我退下，谁成想！”
薛衔青学着说书人拍惊堂木的样子举起手来，这里当然是没有惊堂木给他拍的。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然后疼得叫唤了起来。
红萼:“……”
他揉着自己的大腿，五官扭到一起，接着说道，“来了一位嬷嬷！说是在熙嫔娘娘那儿找到了巫蛊娃娃，让皇后娘娘严惩熙嫔，给珍妃一个交代。”
“然后呢？”绕是薛衔青这么卖力地讲述，她的内心依旧平静无波。
哎，幸亏薛师弟家是杏林世家，他若想要投身说书这个行业，只怕是没有活路的。但红萼却不知，在多年后，薛衔青为还真就以她为原型，出了一系列话本。
“我当时站在那里，觉着这熙嫔死定了。按着话本子里的说法，甭管此事是真是假，熙嫔和巫蛊扯上关系，就算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吧？”薛衔青讲地激动得站了起来。
“我猜……是不是熙嫔什么事都没有？”
薛衔青那慷慨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顾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毫无悬念。”红萼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脑袋，“薛师弟，你委实不适合说故事。”
“顾师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隆涛二师兄弟快二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般，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在外人看来，简直是状若疯癫。
红萼起身走向那两个喜上眉梢的弟子，转头一本正经地对薛衔青说，“薛师弟，师姐给你个忠告，以后可千万不要发展什么说书、写话本的副业。”
薛衔青眨巴眨巴眼睛:“为何？”
红萼对着他叹了口气，转身问隆涛师兄弟，“什么好事，让你们乐得跟个猴儿似的？”
“我们轮空了！”
“我们可以直接晋级前三甲了！”
“哈哈，我们不会第一个就淘汰了！”
隆涛师兄弟围着红萼转起了圈圈，红萼看着这两人，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老天爷啊，这俩人欢喜傻了！
到了大比那一日，苏犄组不费吹灰之力跻身三强，路师兄组也在历经一番苦战后晋级。
又到了激动人心的抓阄环节。
“你们说，哪两个组会对上？”
“不管哪两个组会对上，现在二强不已经诞生了吗？难道你们觉着，陈殿司那一组，对上场上的任意一组，有胜算？”
“他们也是走运，轮空一轮，保送前三甲。”
“都这样了，顾师妹他们还不弃权吗？”
他们当然不会弃权！
红萼动作利落地翻下看台，上前抓阄。
两场一短，她手里拿着的是短竹签。
再次轮空！
众人哗然
“我说他们怎么不弃权，原来是在等着轮空。”
“运气这么好……不会是事先安排的吧？”
“罢了，罢了！陈殿司也怪不容易的，都输了三年了。我看啊，这次大比，让陈殿司拿个第二名，其实也并无不可。”
翌日，苏犄毫无悬念地再次胜出，围观弟子都看向红萼等人。
“到了这种地步，他们还不弃权？”
“上了擂台，运气再好也没有用了。苏犄加上陈师兄，二人的实力能碾压一切。”
“哎，他们还在坚持些什么……”
没有人会觉得苏犄会输，所有人都盼着他们识趣地弃权。
演武堂的人散得差不多了，陈徽看着擂台中央，正色问道，“你们想赢吗？”
他们练了这么久，不就等着这么一天吗？
“想！”众人说出相同的字眼，但语调却是不一样的。红萼喊得最是响亮，隆涛师兄弟则有气无力地拖长了调子。
“那就忘掉那些条条框框，比赛那一日，各位只消听我的指令。”
忘掉半个月的训练！
红萼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望向陈徽，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开玩笑的意味。
质疑声响起:“不是比武阵吗……我们这样，还是武阵吗？”
陈徽抿唇，“那你们认为，何为阵法？”
“这……”众人讷讷，回答不出。
陈徽眉眼弯起，平和的声线说出的话，让红萼等人自然而然地信服，“阵法自在我的心中，明日你们给他人看到的，便是一个武阵。”
崔鸣忍不住哀嚎，“这么说，我们这么些天都白练了啊？”
陈徽笑着摇头。
红萼心道:他们这些人，说话总喜欢说一半，藏一半。
“这些时日，陈师兄是在培养我们的默契。”枭梧说。
陈徽欣慰地点头:也算有个弟子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了。
“但是……我们要怎么赢？”隆涛师兄弟垂头丧气地说道，“就算顾师叔打得过苏师叔又怎样，这是武阵，我们的配合，终究比不过那些老弟子。况且，那可是贺使啊，谁能打赢贺使？”
陈徽分析道，“贺周从不是影响胜负的关键。你们最大的对手，也不是苏犄。”
“怎么可能！”
陈徽循循善诱，“想想前几轮，苏犄是怎么赢的？”
在众人都在回想之时，红萼出声，“他的所有队友都配合他，给他创造条件，直取敌将‘首级’。”
“没错，苏犄我行我素，队伍里的其他人则都在迁就他的风格。”陈徽吩咐红萼、崔鸣和枭梧，“明日一开场，你们三人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苏犄先出局。苏犄一旦出局，他们的队伍便会混乱，这也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最佳时机。”
“那我们呢？”隆涛师兄弟眼巴巴地望着陈徽。
陈徽道，“你们二人，便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明日场上，你们照我说的去做。”陈徽胸有成竹地露出微笑，“我给你们一个头名！”
但陈徽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明日的场面，会出乎预料得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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