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徇与红萼对视片刻，便败下阵来，“许是我误会师姐了。”
“你若是不相信我，接下来的调查大可不再让我插手。”红萼浑不在意地说道。
陈徇摇了摇头，撩开车帘，看着平静祥和的京城，叹了口气，“陛下病重，山雨欲来，看中宫的态度，是不会再顾及闹鬼之事了。真相如何，无人在意。”
……
一切，正如陈徇所言。
陛下愈发病重，宗亲都被召去侍疾，上清宫医脉的不少弟子也常往宫里头走动。
据说，是没几日了。
如今宫里无人在意一桩小小的闹鬼案，红萼却一直放在心头，辗转反侧。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一日陈徇所言，并非空穴来风，极有可能便是真相。
红萼把玩着司马霁的折扇，终是决定去弄清楚一切。
但她才走出自己的房门，便又停下脚步，发觉自己的前路，困难重重。
首先，她要去找知情人袁贵妃，去问一问江淑妃的死因。但她平白无故地去找袁贵妃问这些问题，袁贵妃只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借题发挥。
她要如何才能让袁贵妃说出真相，且不心存怀疑呢？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她要以什么由头进宫呢？
阿塔木从玄辰的书房走出，红萼一看见他，眼前一亮。
“阿塔木师兄！”她大喊。
阿塔木捂住自己的耳朵，嫌弃地皱起眉，“顾师妹，我不聋，你不用说这么大声。”
红萼笑眯眯地点点头，“好的，师兄！师兄这几日有空么？”
阿塔木心中诽腹:师妹这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他怎么觉着师妹笑得这么渗人，好像要图谋不轨啊？现在他也打不过这个师妹，怎么办呢？
他护着自己的药箱，后退了一步，“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很闲吗？我现在每个时辰都忙到飞起，没工夫陪你们玩。师妹，再会！”
红萼眼疾手快拉住阿塔木的药箱，“师兄别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想麻烦你……”
“师妹，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先把手松开。”阿塔木视线落在自己的宝贝药箱上，又一路上移，盯着红萼握着药箱的手，生怕她一个异动，便把他的“宝贝”们给摔了。
红萼将手松开，“师兄最近都在忙什么？”
阿塔木一见红萼松手，便将药箱抱进怀里，没好气地答道，“还能有什么，进宫给‘那位’看病呗！”
他对皇宫深恶痛绝，但如今的局面，身为上清宫医脉最优秀的弟子，他不得不进宫去替病入膏肓的老皇帝瞧病。
“师兄可不可以把我也带进宫？”
“你？”阿塔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红萼，“我带你进去，你又能作甚？”
红萼谄媚地笑道，“我来给您打下手。”
“我要是缺助手，不会带薛师弟去么？他人是笨了一点，胆子小了一点，但总比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强吧？”
红萼:不知道为什么，阿塔木师兄明明是在夸老薛，但她莫名想笑。
阿塔木瞥了一眼红萼，“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好了，别绕弯子了，和我明说吧，进宫去作甚？我心情一好，许就带你进宫去了。”
“多谢阿塔木师兄！”
阿塔木:“……”
他还没有答应呢。
……
阿塔木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哪门子的邪，竟然一时鬼迷心窍，同意陪红萼铤而走险。
不过他便是不同意，这小妮子也会想方设法达成目的。还不如他直接帮她，真出了事，他还能替她兜着。
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等回过神来，已站在了南熏殿门口。
南熏殿，是袁贵妃的寝宫。
“我们进去吧。”他向红萼示意。
红萼还没来得及拉住阿塔木，他便已经敲响了宫门。
宫人拦住了二人，“什么人！”
阿塔木向宫人笑道，“我们来给袁贵妃请平安脉。”
那宫人的眼神变得灰黯，“原来是刘太医，您的医童又长高了。”
“可不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阿塔木背着药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南熏殿。
红萼在后头看得瞠目结舌:他们……这就……进去了？
阿塔木向红萼招了招手，“快跟上，别耽误了时辰。”
“嗳，来了！”红萼紧跟在阿塔木身后，看着他一路上用幻术，轻而易举地就离袁贵妃的寝殿只有一步之遥了。
“娘娘，张太医来请平安脉了。”宫婢通报道。
屏风那头的袁贵妃懒洋洋地说道，“进。”
红萼:现在不是一步之遥了，他已经进去了。这一路上如有神助，畅通无阻。
阿塔木进去之前，按住了红萼，又和善地吩咐宫婢道，“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是。”宫婢带上了门。
殿内传来袁贵妃的一声娇斥，“大胆！”
红萼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阿塔木师兄在最关键的时候暴露了。
但随即，里面便没声了。
半晌，那边传来阿塔木气定神闲的声音，“红萼，你可以过来了。”
红萼见袁贵妃半躺在贵妃椅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她问阿塔木，“……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对袁贵妃用了幻术？”
“在香燃尽之前，你有什么问题，便问吧。”红萼这才注意到，阿塔木手里燃着一支香。
她意识到时间有限，便向袁贵妃发问，直入正题，“贵妃，你可知晓江淑妃的死因？”
袁贵妃半阖着眸子，眼皮下的眼珠动得飞快，“淑妃……那个贱人？她自己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最后自取灭亡，又怨得了谁呢？要怨，只能怨他自己，识人不清！”
“淑妃果然是他杀！是谁杀了淑妃？”
袁贵妃唇角勾起恶劣的笑，“自然是她的‘好姐妹’，德妃咯！德妃给她下了慢性毒药，病痛将她折磨致死。哈哈哈，她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真是大块人心！”
“这么说来，淑妃的死，同陛下没有关系？”
红萼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司马霁的仇人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如此看来，他没有动机犯下这些事情。
一切，果然是她和陈徇想多了，司马霁是无辜的，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巧合。
“怎么没有关系？”袁贵妃冷笑，“这后宫的所有肮脏事，都同皇帝脱不了干系！”
袁贵妃话里有话，且对皇帝也颇有怨气。
红萼心道:瞧瞧珍妃、萧妃，再看看袁贵妃，陛下的这些后妃们，不是怨恨他，就是想搞死他。他这皇帝当的，也忒失败了。
阿塔木示警:“红萼，时间不多了。”
就在此时，袁贵妃的眸子竟提前恢复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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