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绾抱着孩子转过身去,不去看男人故意露出来的受了伤的手臂,殷迟见状便笑着凑了过去,“真是疼的。”
小娘子还是背着身不肯看她,殷迟恍然有些明白过来,倾身上前笑道:“朔哥儿给我抱着吧,别累着我家娘子了。”
“不来,十六爷事务繁忙,还是先去应付了外面的几位妙龄少女吧。”
这话说的酸溜溜的,殷迟听着不禁大笑,身上环了小娘子的腰,“什么妙龄少女,如何比得上娘子的风情万种?”
这样直白的话,这人如何说得出口!季绾期冀,抱着孩子又不敢撒手,转头一口就咬在了男人的箭头,轻啐一口,气道:“出去,别吵着孩子!”
看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上盛满怒气,殷迟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稀罕得紧,什么时候也能见着这丫头撒泼啊,真是奇了!
软绵绵奶凶奶凶的样子,惹得殷迟心头一阵发软,舔着一张脸凑了上去,“这到底是谁惹着我家娘子了,说出来,为夫替你去出气,是不是杜生啊?”
他说着就撸着袖子作势要出去,季绾忙拉住他,“不许去,你坐下!”
马车四角都吊着小暖炉,上等的银骨碳一丝灰也没有,静静地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季绾沉思良久,还是忍不住扯住殷迟的袖子低声道:“不如,你还是跟着她们回去吧,既然是你的母亲要你回去,你若是不回去,岂不是违抗母命,殷家将来……”
她想说的是,将来殷家会不服他,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正经夫妻,你若是愿意,孩子在我身边长大些再带走吧,若是你不肯,那也行,只要是为了朔哥儿好,我都不会强留他。”
说出这些话,季绾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是一个母亲,她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与自己分隔两地,可朔哥儿的身份到底不同,若是现在就跟着她,只怕风雨不断,而殷家不同,他是殷家的长孙,在那里,没有人敢动他,而且她相信,殷迟一定会护着这个孩子的。
这一次,殷迟久久没有开口。
他知道自己亏欠她太多,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她解开心结,正经夫妻?她想要的就是这个名分?
“那你跟我回洛水,我们成亲,成亲之后再去北漠。”
他的语气很决绝,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季绾摇头,声音里透着几分酸楚:“我若是不回北漠,我就一直都只是当初云阳伯府的小小庶女,和你成亲,于世人而言,那是折辱了你。”
折辱?!
殷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急促:“什么折辱,我要的就是你,不是别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管他们说什么,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受够了这些冷嘲热讽,我介意。”
马车里顿时安静下来,朔哥儿在温暖的小睡袋里不安的动了动,马车外,长青和杜生大眼瞪小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不悦。
长青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十六爷也真是的,姑娘为了她坏了贞洁,生下了朔哥儿,他还舍得同姑娘争吵,当真是狼心狗肺!
杜生也气着,十六爷为了季娘子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季娘子却喜怒不定,十六爷如今受了伤,她还舍得和十六爷闹腾,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那边,从洛水赶来的三位少主则各怀鬼胎。
除了低着头不知所思的锦婳,檀少主和龙少主则是一个捏着手中粉末,一个握着剑柄相对而立,不善的警惕着对方。
檀欢生的柔美,龙宇生的美艳,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刚烈如火,本就存有旧怨,如今又添新恨,就更是水深火热了!
“少主,我们怎么办,进了北漠的地方,可就不太平了,听闻风沙鸣城,沙河吞人,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有去无回,比南疆还吓人。”
银画到底是龙家出来的,常年耳濡目染,对北漠也是略有耳闻的。
龙宇何尝不知,可她从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而且她还为此伤着了十六爷,就这么叫她铩羽而归,说出去都丢了龙家的脸!
“我是不怕的,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跟过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十六爷为她做什么。”
朱楼打了水来让檀欢梳洗,上前低声道:“少主,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北漠?”
毕竟龙少主都要去,若是自家少主不去,岂不叫龙少主近水楼台先得月来?龙家檀家本就暗中斗得你死我活,若是檀家要矮龙家一头,少主回去只怕也要被责难。
“不,我们不去。”
檀欢将手浸在温水里,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我们回洛水。”
朱楼讶然,不解的问:“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
檀欢的声音故意拔高,说到一半又止了话头。
余光一瞥,果然看见龙宇正不屑的朝她们这边瞧。
因着今日这事儿,是夜,殷迟一行人就在就近的驿站稍作休整,从洛水而来的三位少主自然也再次落脚。
人太多,掌柜的直接挂了客满的牌子,捧着杜生丢过来的金条满脸堆笑的招待众人上楼。
季绾站在殷迟身边,就感觉到眼刀子不要钱的往她身上砸。
“瞧这也没有少主好看啊。”朱楼忍不住低声嘀咕。
檀欢却神色漠然,好不好看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位季娘子能得到十六爷的欢心,可见还是有些过人的本事的,朱楼不过是向着自己说话罢了!
相比视而不见的锦婳,面无表情的檀欢,龙宇那边的反应就强烈多了。
“这么个人,还挨不过少主两刀呢,也配得到十六爷的喜欢,婢子这就去杀了她!”
银画忿忿不平的说着,却见自家少主眉头紧皱,“我虽不喜她,可做事还是不能只凭着一腔孤勇,量力而行才是。”
身后的各种声音,季绾都没有理会,她没有心思去和殷迟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拈酸吃醋,殷迟若是真在意她,自不会让她为此忧心,若是不在意她,她也不是放不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