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现庭被架出南华殿后,直接被守门的将士塞进了轿撵。由特定的官员随行,一路护送宁现庭。
虽美曰其名为护送,其实不过是监视。
一旦违抗,后果可想而知。
见菁阳城疟疾一事已有安排,众臣也不再继续上奏。既然皇帝心中自有打算,他们再纠缠下去,下场怕是和宁现庭一样。
当皇帝身边的大监去往丞相府传旨时,大约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宁现庭之子宁迹恒、医者凛若听旨。菁阳城爆发疟疾,危在旦夕,丞相宁现庭爱民心切,已经率先前往菁阳城。你们稍作收拾,即刻赴往菁阳城!钦此。”
听完大监王公公的宣读,宁迹恒顿时惊恐万状。
他知道疟疾对于一个城池而言意味着什么,无尽的肆虐和摧毁!
况且菁阳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宁现庭竟只身一人前往。
这其中疑点凿凿,让宁迹恒不得不怀疑。
还未等宁迹恒细细思索,凛若立即接下圣旨,应了下来。
“是。”
大监王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凛若一眼,随即说道:“此番出行山高路险,宁公子和凛若姑娘要做好准备。”
随后,便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多谢公公。”
他的话更像是在提醒,警示凛若和宁迹恒步步小心,业业矜矜。
凛若知道皇帝生性阴险,却没想到在这种危难时刻,他还是把个人私怨放在首位。
倘若皇帝执意一意孤行,恐怕用不了多久,菁阳城便会成为一座死城!
“迹恒,我们现在必须赶快出发。皇帝单让丞相先行,一定有他的阴谋,我们不能再做耽搁。”凛若严正地说道。
“好,那我去收拾衣物,此番出行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收拾完后我们即刻出发!”凛若拉着宁迹恒的手,坚定地说道。
随即,凛若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所有的银针和丹药通通装进了自己的袖口里。而后,便随意装了几件行装就出来了。
她只能尽力做好万全之策!
“我们走吧。”
“好!”
相比之前的鹤鸳县,菁阳城的路程明显短了许多。但纵使驾马狂奔,至少也需要五日。
五日,对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城池而言,是多么漫长的期限!
而令凛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疟疾多发于春夏交换之际,尤其是秋末,疟原虫活动的频率更高。
但眼下正值初春,哪里有蚊虫大面积活动的可能?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场恶疾?
凛若带着这样的疑问,与宁迹恒一路风雨兼程。
但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当凛若和宁迹恒到了菁阳城时,恰好已是行程的第五日。
由于宁现庭被迫坐的是轿撵,所以还要在路上耽搁些许时日。
然而,皇帝并没有依宁现庭所说。他既没有派官兵围困菁阳城,也没有派人遣送人资、物资。
城中尸横遍野,到处都散发着尸体的腐臭味,空荡荡的街道更是没有一个活人。
远远看过来,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空城!
看到这里,凛若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皇帝当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惨烈吗!他为一国之君,怎能为一己恩怨弃千万百姓于不顾!
来不及多想,凛若和宁迹恒立即去往了城主府。
菁阳城为昭南国唯一一个由城主直接管辖的城池,爆发疟疾,城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来到城主府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纷华靡丽的景象。府中仍是,恒舞酣歌,美酒连连。
城主赵弘得仰躺在狭长的座椅之上,全然没有半分焦虑。
府中奢靡,城中萧瑟,两处形成鲜明的对比。
倘若不是凛若亲眼所见,她真的难以想象,一城之主对待横尸千里的惨状竟是这样的态度。
好,这城主可好的很啊!
“禀城主,门外有人求见。他们说是远从京邑而来,前来医治疟疾。”听完凛若和宁迹恒的自述,那人进殿禀告道。
“哦?终于来了。”赵弘得悠闲一笑,随即挑眉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随即,赵弘得看着底下仍旧翩翩起舞的女子,呵斥道:“客人远道而来,还不退下!”
随后,赵弘得又换上另一副笑容,站起来走到了凛若的面前,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凛若姑娘了。今天得见凛若姑娘的真容,真是荣幸之至啊。”
说着,赵弘得便伸手想要捋一下凛若凌乱的碎发。
霎时,宁迹恒立即握住了赵弘得悬在空中的手,怫然不悦地说道:“恭维几句就可以了,别动手动脚。”
看着宁迹恒扬起的动作,赵弘得顿时收回了手,面容颇为尴尬地笑道:“失礼了。”
“赵城主,想必您也知道我们所来何事。既然如此,你我直接开门见山,不必如此寒暄。”凛若掩下宁迹恒抬起的手,直接了当地说道。
“皇兄在信中所言,凛若姑娘是术精岐黄的杏林高手,小小疟疾对凛若姑娘而言不过似探囊取物一般简单,所以皇兄叫我放宽心。”
说完,赵弘得朝凛若开怀一笑,好似病入膏肓的菁阳城与他赵弘得并无半点关系!
“我既不是什么杏林高手,也没有回春之术,我与寻常医者并无两样。皇帝如此抬举我,若是治不好,岂不是要把所有罪责都担在我身上!”
凛若盯着赵弘得,盈盈笑道。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看着凛若的笑颜,赵弘得只觉身后汗涔涔,如被烈火灼烧一般。
“这菁阳城受你管辖,你又为菁阳城的城主,你没有放宽心的道理。”凛若上前一步说道。
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却完全没有让人感到厌恶的地方。
“凛若姑娘这是全然不顾皇兄的话啊。”赵弘得斜眉看着凛若,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皇兄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凛若便打断道:“今日就算皇上站在这里,我也依旧如此。现在正值危难之际,每个人都没有推卸的责任!更何况你是菁阳城的城主,你更不能弃百姓于不顾!”
凛若尽量压着怒火,言之铮铮地说道。
如果菁阳城城主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让百姓如何才能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