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打开,跟所有真相一样,展现在了魏云居眼前。
画里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半躺在榻上,绝美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
仔细看去,那眉眼与魏云居几乎一样,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扬。
学美术出身的人,对绘画的笔法和画者的心情都能把握很好。
这幅画一眼看去,是用心画的,带着浓浓的爱恋和不舍。
魏云居抿唇蹲在地上,仔细去看画卷旁边的题字:吴双娇颜艳无双,常缎深情卿长断。
情断啊
为云居看着这十四个字,倏然笑出了声。
他构思过许多种自己的身世,比如是个商贾的遗孤,也可能是罪臣之后,也可能就只是个穷乡僻壤的村民
唯独这一种,他没想过,也没想到。
小心翼翼的收好了东西,魏云居出了那枚玉佩,其他的都没有带出空间。
这身份,已经不是他说要不要就可以的了。未来的事会随着这身份有许多变化,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这会儿,吴锦川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说集安县这个不大不小的县城,魏国派来的那几个奸细,有范县令和吴锦川的人在,抓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范县令的人在明,吴锦川的人在暗。街市上的小摊贩和买东西的人都没有受到任何惊扰,那些奸细就统统被抓了起来。
从狱里出来的王村长住在隔壁,他也没睡,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紧张的等着吴锦川他们回来。
反倒是五月,没心没肺的泡了个澡就打算睡了。当然,只有他一个女子,他们几个人也没指望她这个环节在做什么。之前她已经帮他们看了许多毒和尸体。
一直到了深夜,吴锦川和范县令才回来。
范县令特意乔装成了普通的商人,与吴锦川一道,看着倒没什么不妥。他们身后跟了个人,身材倒是熟悉,可是脸却很陌生。
连续几日的熬夜谋划,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散不去的疲惫。
他们叫了魏云居和王村长过去。
“人都抓到了,如此,这件事也可以告一段落了。”范县令站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着。
本以为他只是个正直的县令罢了,结果深入了解之后现他竟然是吴国忠烈之后。
自打吴国现在的皇帝,也就是吴锦川的亲爹登基以后,这几十年,吴国每况愈下。朝廷风气不正,忠烈被残害。若不是当初无双长公主牺牲了自己,吴国怕是早就被魏国吞了。
然而,这样一心为国为民的长公主,也没有落得个善终。
在吴国,好人是不会有好报的。
范辉藏在这小地方,只想保得一方百姓平安即可。若能遇到明主,他定然要遵从父辈遗愿,鞍前马后,不坠青云之志。
如今他怕是已经遇到了。
“范县令,这件事,我要替集安县的百姓感激您。”吴锦川站起身,朝着范辉拜了拜。
吴锦川如今的身份,拿不到明处,只能在暗处行动。这件事,不由范县令出面解决,毒瘤永远都会在那,一时半会他也除不去。
范辉一脸的惊恐,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了吴锦川道:“三皇子,你这臣受不起。”
王村长没说话,只是如之前知道吴锦川身份时一样,眼神里带着审度。
而一旁的魏云居,看着吴锦川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微微一眯之后上扬的眼角,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其他的事。
若自己的身份真如信笺上所说,那吴锦川便是他的亲人。怪不得以前总觉得两个人有一些地方相似,没想到竟然有着这层关系。
衙门里还有那些人需要处置,范县令没有多留,说完了事便由易了容的吴可护送回去了。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魏云居没有动。
“云居,你还有事要说?”吴锦川这才现,魏云居一只没说话也没动,开口问了一句。
“我想问问,吴双长公主,是怎样的一个人。”魏云居也没避讳吴锦川。
“姑姑?”吴锦川惊讶的看向魏云居。
他如往日一般,穿着一身暗紫色袍子。就跟对楚玖一样,总是给她穿同一种颜色的衣服,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花纹和点缀不同罢了。
此刻他坐在凳子上,右手捏着一个茶杯,目光就落在杯中的茶水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吴锦川的直觉是有大事。毕竟姑姑去世那么多年了,魏云居突然提起,而且是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不可能是因为好奇。
“锦川”魏云居嗓子有点涩,这两个字说的有些难。
“嗯。”吴锦川这次确定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坐下了。
魏云居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给自己填了杯茶,也没有试温度,猛地灌到嘴里。
“云居!”吴锦川蹙了蹙眉,对于魏云居的反常,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没有楚玖在身边,他从来也没有情绪这么不稳定过。
“锦川,帮我个忙可好?”魏云居说罢,从怀里掏出了玉佩。
皇家的东西,吴锦川几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自小连吃完的碗上都有这样的龙纹,更别说这玉佩他小时候便在姑姑身上见过,姑姑还亲自给他指出过玉佩上唯一的瑕疵。
玉佩是白色的,龙尾处有很小的黑色杂质,工匠实在处理不掉了,不熟悉的人不会注意到那里。
这是姑姑亲手选的玉给她唯一的儿子雕刻的。当年,她已经腹背受敌了,付出不被重视,魏国不容他,连自己的父皇也容不下她。这玉佩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敢刻上,生怕两国的有心之人找到了他,把他杀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吴锦川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真相昭然若揭,却固执的想要魏云居亲口承认。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叫你锦川,而不是”魏云居苦笑。
这段话,魏云居说不下去了,而吴锦川,也接不上了。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在油灯的光亮中对视,直到看到彼此眼中深刻的痛苦。
在别人眼里,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都是应该已经死了的人。
“我想去吴可那里。”魏云居沉了声音。
“好。”吴锦川没有拒绝。这身上流着的血液不能改变,便已经注定了他们要承受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