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初:
新君继位,对乐初兴师问罪的那天,雪下得很大,洋洋洒洒的往下落,铺了满地,一踩上去,咯吱咯吱的直响,响过过后,又归于宁静。
乐初想的是,她就这样轻轻的来,轻轻的走就好了,风一样轻飘飘的,谁也不惦记她,她也不惦记谁,真的,挺好的……
人之将死,许多事情都看淡了,她并不打算带着满腹的仇恨死去。
更何况,她和肖故的那些仇那些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起来也很可笑,就这么随风散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她想得太好了。
肖故那厮不仅跑来看她的笑话,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要她求饶。
乐初啊,墨隐啊,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虽不娇纵,骨子里到底是傲气的,哪怕为了面子她也不可能低头。
尤其,那人还是她的死对头肖故。
肖故越是要她服软,她就越是不可能服软。
想起是肖故识破了她女子的身份,还告诉了新君,她就恨得牙痒痒。
至于为什么这么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清楚,她之所以恨,绝非新君给她安的欺君之罪那么简单。
气不过,她就出言刺激。
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不好过,她也不让肖故好过。
当然,肖故不好过,同样不让她好过。
结果啊,两人一番口舌之争,肖故气不过,一甩衣袖走了。
待肖故走远了,彻底没了踪影,乐初便对着门外的漫天大雪出神。
很是郁闷,很是不解。
怅然若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新君跑过来问她,问她肖故是不是个断袖,问她肖故是不是想同她断。
乐初一听就笑了,笑得停不下来。
是,世间不乏冤家之说,可她只听说过欢喜冤家。
她和肖故,算什么?
你是我眼中的钉,我是你肉中的刺,这样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能有可能?能有结果?
新君摸摸鼻子,“好像也是。”
又问,“说真的,你俩站在一块儿,郎才女貌的,挺登对,你就没想过,低低头,然后和他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和肖故?侮辱谁呢这是?
乐初气得翻白眼,没好气儿的说,“要杀杀要剐剐,能不能别啰嗦了。”
新君笑了一笑,“墨家十七娘子,你可能不知道你多值钱。”
“什么意思?”
原来啊,墨家诸位哥哥为了留住她性命,不惜倾家荡产,将几代所得尽数充了新君的小国库。
乐初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那些个哥哥嫂嫂脑袋进水了吧,倾尽所有救她这个败家子儿,救来干嘛。
“别急着感动啊,你这条命那么值钱,当然也不是轻而易举能留住的。”
新君笑着说,“你从姑苏走一趟,告诉你家人你还活着之后,便离开吧,走得远远的。不仅要远离临云城,还要远离姑苏城。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走得越远,你的哥哥嫂嫂们就会越安全。”
那是。
肖故是什么性格?
恨她入骨了,好不容易给她弄了个欺君的罪名,要是知道她没死,未必不会对她家人赶尽杀绝。
她只能走,有多远走多远,然后终其一生都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
这一走,也果真再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