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新在东边另买一套房子,与慕容欣遥遥相对。
慕容欣径直打马上前,就见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府上的下人忙前忙后,甚至还有在门前贴着喜字的。
这一刻,慕容欣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在发出声音。倘若心真的有声音,那么它此刻应当是碎了一地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不顾一切的,没头没脑的想要闯进去质问慕容长松,只可惜还没进去,她便被人拦住了。
一堆家丁拦住她,惊恐的问她,她想要做什么。
他们问她,她是谁?他们说大司马大喜之日将近,让她切莫生事。
慕容欣在脑中一并一遍回想着大喜之日将近这几个字。
十里红妆,三尺嫁衣,红了半边天,红了半个城。
慕容欣觉得心痛的不能自己。她一遍又一遍地要往里闯,可是却被家丁一遍又一遍的阻拦住,她终于气极,想要动手之时,听到慕容长松清冷的声音传来。
“侍郎大人,为何在此闹事??”
慕容欣停住了动作,她抬眼呆呆地瞧着慕容长松缓缓地从府内走出,他仿佛还只如初见一般,身着一身白色长袍,长身玉立,剑眉下的一双凤眸,无喜无悲。
这让慕容欣想起了扬州城里的那汪寒潭,十五之夜水雾缭绕,潭中那轮圆月却在雾中清清亮亮。
慕容欣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到他如此冰冷的模样。从前他在他的记忆中永远是温柔的,和煦的,而不是这样冷冰冰的,拒她于千里之外。
慕容欣深吸了一口气,半天,终于颤抖着开口道:“你,你真的要同别人成亲了吗?”
慕容长松皱了皱眉,似乎十分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他仍然回答她道:“正是,有何不妥吗?”
慕容欣笑了,她笑的有些苍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一边笑得疯狂,一边说道:“不妥,当然有不妥。我才是你的娘子。你明媒正娶的人是我,是我慕容欣,为何现在,你转头就要娶别人呢?”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她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娶她为娘子,简直荒谬,谁知,眼前的慕容长松居然没有反对,仿佛却有此事一般。
慕容长松微微一皱眉,不过片刻便舒展开来,他有些答非所问的说道:“你有些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慕容欣再次绝望了,她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自然。
慕容长松失忆了,他再也不记得她了,不记得他对她的爱了。不仅如此,他还要娶别的女子为妻,从此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那她呢?她算什么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他爱她的时候,把她捧在手心里。他不爱她了,便转头就失忆了,然后娶别的女子为妻。与她再无任何瓜葛。
慕容欣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然而她强撑着,努力使自己不再颤抖。
很多人都离她而去了。如今,慕容长松也走了,她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真的觉得孤独无比。
她忍不住颤着嗓子问道:“你答应我爹的话你不记得了吗?你答应他你会好好的照顾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
慕容长松顿了顿,慕容欣从他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仿佛有一声她的心底传出。
“你还是赶快离开吧。”说罢,他袖子一甩,便回府的。
紧跟着,他府邸的大门也重重的关上。
“我还欠你银子呢,你还记得吗?”慕容欣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她眼含泪花,盯着空旷的街头看了许久。
慕容长松和杨将军之女的婚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慕容欣四处寻找,她要找到她娘,她要跟她要解药,她要慕容长松想起来自己。
没头没脑的找了几天,不得不说慕容欣运气好,居然真叫她在一间茶馆里找到了祈阮玉。
祈阮玉正一边喝茶,一边听曲儿,神情间颇为惬意。
她见到慕容欣过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招呼慕容欣坐下。
慕容欣当然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祈阮玉就是这脾气。
她直接一抬屁股坐在祈阮玉的身边,给她喝完了的茶盏里重新满上茶水,眼神热烈地说道:“祈阮玉,能不能告诉我君乐喝的是什么失忆的药?告诉我解药或者告诉我你给他喝的药的配方,我自己去配解药。”
她张嘴要喊娘,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她的名字。
祈阮玉没有介意,反而看向她的眼光中,带着淡淡疏离,仿佛她们两人之间,不是亲密无间的母女关系。
祈阮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慕容长松自己主动选择要喝了那碗失忆药。你觉得就算是为了他好,我会把解药的配方交给你吗?”
慕容欣急了,她有些口不择言:“你要是不把失忆的药端给他,他会选择喝下去吗?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吗?”
祈阮玉的眼神中立刻便冷淡了下来。
她淡淡的说道:“我倒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好。从前,你是他的软肋,现在他无爱无欲,便无求。他只有盔甲,没有软肋。”
想到慕容长松几次三番对待她的冰冷的模样。
慕容欣终于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她把屁股后面的凳子一推一推,直挺挺的就给祈阮玉跪了下来。
她声音哽咽的说道:“求你了,求你了祈阮玉,告诉我,解药究竟是什么,我如今只剩他了,若连他都要离我而去,我真不知道该有什么信念再活下去。”
祈阮玉的瞳孔里明显的一震,她再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不能了,虽然如此,她仍然保持着风度,嘴上不急不缓的说道:“你先起来起来再说行吗,这么多人看着呢?”
慕容欣一点也不介意,有多少人看着?反正他们也不认识她,就算他们认识她,那又如何?她只不过是在做她该做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回她的相公而已,有什么可耻的?
慕容欣跪在地上坚决不起来。
她下定了决心,只要祈阮玉不把解药的配方给她,就一直缠着她,缠着她烦。
祈阮玉见她如此死皮赖脸,忍不住瞪她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慕容欣一把抓住她的腿。
抱着她的腿,凄苦的喊道:“娘,娘,你别走,看在我喊你一声娘的份上。把解药的配方告诉我成吗?我可是您的儿媳妇儿呀。”
“那也是曾经的。””
见慕容欣如此扯着嗓门哀嚎不止,引来越来越多的人行注目礼,祈阮玉脸上的神情逐渐绷不住。
慕容欣知道祈阮玉武艺高强,她使出浑身的力量,紧紧的抱着祈阮玉的一只腿,以防她突然发力,把她甩飞了出去。
不过令她诧异的是,即便祈阮玉神色快要抓狂,使劲想要甩开她,却没有用上内力,她使出全力,都没有把腿拔出来,
这让慕容欣觉得,自己好像力气力大无穷一般。
然而,她丝毫没有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继续抱着祈阮玉的腿哀嚎:“娘,娘,你就心疼,心疼儿媳妇儿吧,等您老了。儿媳妇儿一定会孝敬您的。”
祈阮玉的脸上终于绷不住了。
她神色有些难看,指着慕容欣斥责道:“你能不能先起来,我答应你行吗?你别在这里丢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起来!我们去别地儿说去。”
慕容欣见祈阮玉终于同意了,立刻哗啦一下便起身,惊喜的问道:“真的吗?娘,你真的同意了?把解药的配方给我?!”
祈阮玉怒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慕容欣怕被她甩开,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不敢松手。
祈阮玉甩也甩不掉,只能任由她抓着。
走了几步,很快到祈阮玉居住的客栈。
慕容欣好奇问道:“娘啊,慕容长松都买了这么大一个房子了,你怎么还住在客栈呢?”
祈阮玉没好气的说道:“我倒是想住他家呀。就那臭小子居然跟我说。他那还没过门的媳妇儿拒绝我出现在他的家里。于是他坚决要把我赶出去。你说这臭小子,白养了他这么大。”
原来这一世,祈阮玉是他的娘。
慕容欣听了,心中五味陈杂,一想到慕容长松居然对杨将军之女这么在意。难道他真的爱上她了吗?
趁着慕容欣发愣,祈阮玉一把自己的衣袖从慕容欣的手中挣脱开来,使劲拍了拍,转身坐在了凳子上,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要解药吗?还不赶紧坐下来听着。告诉你少了一味药。它都没法儿解慕容长松的毒。”
慕容欣回过神来,立刻整理衣襟,在祈阮玉的面前坐好,乖乖的做洗耳恭听状。
祈阮玉白了她一眼,这才说道:“慕容长松那时复发,我不得已喂了他药,药不过是暂时麻痹了他的五感,让他不记得最让他心动的人。那就是你,你总能牵引住他的情绪。因此这个药就让他把你忘记了,其他人还记得。你若想要解药,我这里倒是有。不过你确定要给他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