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山门处有有有有异动,像,像是有人来了。”望川看见眼前这番景象,吓得说话也磕磕绊绊。
“知道了。”南清对他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山门外站的是谁,南清不知道,但是他们为什么站在这里南清心里却很明白。但南清想不明白自己的结界为什么会被一把剑破坏,想不明白为什么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忠心耿耿的修为如此之高的人会被一个小毛孩用那样拙劣的方法打倒在地,想不明白林延到底为什么要那样不顾一切地出去,宁肯赔上自己的性命和未来,赔上青城云端的安宁,和万千生灵的性命。
他是自己保护了一辈子的人,藏着掖着,小心照料,精心呵护。教授仙术,洗衣做饭,教书育人。他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受过师姐三拜,如受千斤重托,心中许诺,此生,不许他受到一点伤害。他叛出师门,他归隐江湖,他违心去参加天宫青檀,他从两手不沾阳春水,到学会做饭和缝缝补补,他从清心冷漠,到渐渐学会体谅别人的心思,他从刻意躲避与别人的深交,到尝试着为别人举办一场别样的生辰。他本不是现在这样的南清,但是有一个人让他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然后自己小心保护的那个人跑出去了,被别人看见了。
南清理解那个天生不甘心安逸平稳生活的少年心中的所思所想,理解他想要出去看看的渴望,明白他站在人生的分叉路心中的迷茫,懂得那个天生正义的他心中不安放济世救民,锄奸扶弱的情怀有多么的空虚不安,南清最讨厌善解人意的负担感,但是为了那个天生不爱说出自己内心的人,他只好变得善解人意。
南清打晕了林延,把他抱去了后山自己建的那间密室,然后带着离南和秦望川去山门会客。
“可看出目沙周遭气场变化?”南清边走边问。
“金色变成了蓝色。”
“我刚刚检查过,林延手上有两处伤口。”
“是因为沾染了蓝血吗?”
南清没有说话。
“为什么蓝血会让目沙在气场和灵力上有那么大的变化?”离南问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南清咬着嘴唇,没有讲话。
目沙送给林延以前,一直是用南清自己的灵力养着,目沙虽然已经认了林延做主子,但自己仍像是目沙的半个主人。几个月前,秦望川初来青城云端,南清旧疾发作,林延喂了一颗自己研制的丹药,里面加了特殊的蓝血。南清不清楚蓝血到底还有什么目前仍未开发的功效,但估摸,应该是自己那日饮下丹药,身体里的毒性被压制,蓝血刺激了体内的灵力,所以当灵力给养目沙时,这种对蓝血的记忆自然而然也就传了过去,所以当林延流血的指尖触到了剑身,目沙便出了异样。
所以,蓝血,对这把剑,是解开了它那些暂被隐藏住的实力吗?
可以斩开南清设下的结界,可以出剑灵敏迅速到让九州英雄榜上排名第二的人也毫无察觉吗?
山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领头的一人骑在马上,披着青色长袍,后面一群人,大部分穿着青色的武服,还有一部分站在前面的人,穿的是蓝绿色的衣衫。是冥王的人,还有耳能仙门的人。九州各仙门世家服饰颜色各不相同,如圻川仙门的玄色,望莫仙门的白色,下属州主冥王的军队子弟,穿的是青色的衣衫,耳能仙门的则是青绿色。马上那人,面目凶恶,眉尾有一道疤,长相有些吓人。南清从前参加天宫青檀的时候好似见过这个人,是冥王贴身的武士随从,武功了得,但是剑法粗鲁,九州地界上,名声不甚好。
南清迅速调整了面目上的愁容,恢复平日里满脸的清冷和无欲无求,站在山门处,并没有要打开结界的意思。那人从马上跳下来,不情不愿地抬手作揖行了个礼,后面穿着青绿色衣衫的耳能仙门的众子弟也跟着他行了个礼。
“所谓何事?”南清对他们的礼数并无回应,淡淡地问道,像是见了仇家。
“南清仙人,今日楚某来,不是为着冥王,而是为了耳能仙门。”那青衣男子说起话来挤眉弄眼,他顿了顿,以为南清会对他的话甚感好奇,但是看看南清那脸冷淡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想问的意思,尴尬地咳了两声。
“耳能仙门的仙主最近反应,丢了一名子弟,名叫秦望川。”
南清来时叫秦望川躲在了一边的石头后面,听那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心想:糟了。
南清冷淡依旧,并不答话。
“且听说,秦望川在青城云端呢。”
“是,那孩子确实在我这里。”
青衣男子看南清如此直截了当未免大失所望,因为自己来之前准备了一整套的说辞来激他,现在看看他那脸“那又怎样”的样子,感觉自己的那套话用不上了了,很是失望。
“南清仙人,您怎么说也是仙家英雄榜上雄占榜首,在九州地界上名望甚高,人人敬仰的人。这秦望川还未走脱离仙门的流程,您就这样把他收下了,未免对耳能仙门有些冒犯吧?”
“区区耳能,只会糊弄你家主子的走狗罢了。”南清把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南清!注意你的言辞!耳能仙门现在是冥王最为器重的仙门世家,你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青衣男子身后那群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子弟皆气得脸红耳热,拔剑瞪眼。
南清仍用那张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就是轻蔑冷淡的脸回应他。
“南清,这秦望川到底是怎么来的青城云端也真是难说,说不定,是你们,看上了人家什么,硬生生地绑来了人家呢。”
“看上什么?”
“毕竟曾经在耳能仙门做事,又是不赝仙人的门生,知道的倒是不少吧……”
“望川,你出来吧。”南清没有耐心听他说完。
望川听师父叫,便有些怕地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心中虽是有些怕,但依然理了理自己的着装,心想着既然入了南清仙人门下,自然是不能丢了师父的脸。望川站到南清身边,朝着人群抬手作揖,很有礼貌的讲:“小生秦望川见过楚原大人。方才说望川退出耳能仙门并未走流程,的确如此。但望川在耳能仙门时并非是深受重视的子弟,曾经要退出仙门,也是跟不赝仙人和各位师兄师姐打过招呼的,只是当时诸位忙于帮助冥王修炼仙丹未曾顾及过望川。若是楚原大人和不赝仙人需要,望川今日便可跟随诸位回去走这流程。跟随南清仙人,也实属望川自己的意愿。至于望川知道些什么,这可着实是无稽之谈了,我并非不赝仙人身边的红人,那些至关重要的消息我也并非可以接触到的。”
话说得滴水不漏,楚原语塞,从前在脑子里演练好的话现在倒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这小生,太不懂事,你师父和冥王也只是担心你,怎么今日说的,像是我们在无理取闹了。”
“南清仙人,听说坐下有一大弟子,从小由仙人亲自抚养,至今未曾出过青城云端,甚是神秘,今日我们千里迢迢来了,南清仙人总要请我们喝杯茶吧,顺便引荐引荐,好让我们看看这大弟子的风采。”
“不送。”南清冷冷便说。
“仙人护着徒弟像是护着宝贝,也真是不知,这徒弟到底有什么特别。”
南清转身,带着望川和离南走了。
“南清,你护不住的。”楚原望着三人的背影,愤愤中带些要看好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