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荒谬!”元向歌气极反笑,“就为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荒唐的舆图,杀害我元家几十口人命?”
张谦放欲言又止,犹豫再三,他还是缓缓道:“你爹说,元家祖先有云,养兵百万,阴鬼可率,能翻可覆,为心所迁。随后便传下来了这舆图,只是祖辈三代都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单单听起来像是养了百万阴兵。然而,我找到你爹的时候,他已经为时不多了,他告诉我赵家的人没有找到,接着就猝然长逝了。”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不知道这舆图会不会随着那场大火,一并烧掉了。对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没有听你爹说过,有这样一张祖传的宝贝图纸?”
“怪不得……”元向歌失神的喃喃着,她想起来了,怪不得那个人将奶娘的屋里翻得一团乱,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连床底下都不放过,原来竟然是要找这个!
“向歌。向歌?”张谦放连着叫了她几声,元向歌才猛地回过了神来,她瞧着张谦放担忧又疑惑的表情,紧抿着唇摇头道:“没听说过,阿爹从来没说过有这东西,就连我娘也没和我说过。”
张谦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感叹道:“看来,元兄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亲兄弟,才肯把这样的秘密说给了我听,只是不知道赵家人是如何知道的,据我所知,元兄也没有和赵家来往过近,难不能是元府中有赵家的探子,所以才探查到了这个秘密?又或者是我们谈话的时候,让探子听取了?”他不解的紧皱着眉头。
“伯伯,我爹有没有给您看过那舆图?”元向歌疑惑道。
“这自然是没有了。”张谦放连连摆手,“这是元家的祖传秘密,元兄也不过是随便与我提了一提,我又怎会追问,况且这也太骇人听闻了,我当时也并不相信,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元向歌眼神晦涩不明。
不管元家留下的舆图是真是假,赵太后,赵家,所做下的事情简直是人神共愤!她一定要替爹娘报仇,替弟弟报仇才行!
不知不觉,她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一双眼睛满是坚毅,咬牙道:“张伯伯,我要进宫!”
张谦放严肃道:“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绝不可做出玉石俱焚的傻事!”
元向歌刚才只是为了让他说出仇人是谁,才胡乱答应的,此刻要她再应,却有些为难了。
张谦放又怎么会看不穿她的心思,当下便叹气道:“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您说便是!”她干脆道。
张谦放微微颔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负手踱着步子道:“不论你和玉娴谁入宫之后,若是能诞下陛下的龙子,我便想尽办法扶持你们的儿子上位,如此一来,不但能借到赵家的势,还能趁赵家不备,将咱们的势力扩张越过赵家,甚至一举灭掉赵家。这样,岂不是比你一人铤而走险来得强,若是凭你一人之力,就算侥幸杀死了赵太后,可是整个赵家呢?你人微言轻,又怎么能够撼动整棵大树呢?”
说得倒也有道理,凭她一人之力,恐怕还没等碰到赵太后,就会被处死了。
“那,我的身份,太后岂不是……”她迟疑道。
“这你便不必担忧了,赵家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带你回府的第二日,我就上禀了先皇,说接了你来府上玩了一日,傍晚玩累了,便睡着了,一直没舍得叫你,就让你在这睡了一夜,恰好逃过一劫,所以赵家也是知道的。”他见她还是有些不安,又道:“你当年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什么都不知道,赵家不会怀疑的。”
元向歌脑海里都是那个人小拇指上的月牙疤痕。究竟那个人看没看见她,若是蹲下了又怎会看不见她呢?难道他看见了,但是没上禀?还是上禀了,赵家的人没放在心上,等着一把火将她烧死?那个人,还活着吗?
“我本意还是不想让你去的,只是玉娴和你,至少要去一个。”耳边的声音一下子让她回过了神来,“王公公那边是点了名的,如果你们两个一个也不去,恐怕……”
“我去,我去,求您了张伯伯!”她着急的跑到张谦放的眼前,祈求的望着他,倒把刚才想说的那个月牙疤痕的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张谦放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让她好好想一想。
他叹了一声,披上自己的大敞,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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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对于元向歌来说,过得心不在焉,寡淡无味。
她很害怕张谦放不同意放她入宫,如果真的失去了这次复仇的机会,她可能会悔恨一生,甚至死后都没有颜面去见元家那些死去的人!
反倒是姜姐姐,竟然一反常态的主动要求进宫,这让她愕然不已。
她不敢置信的喃喃问道:“那张大哥呢?”
姜玉娴垂下眼眸自嘲一笑,“我怎么能配得上呢?”
“怎么配不上了!”元向歌眼睛瞪得溜圆,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姜姐姐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点配不上了?!”
姜玉娴抿了抿唇。
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
元向歌瞧着姜玉娴黯然的表情,甚至能隐隐感受她身上的自卑,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姜姐姐……
元向歌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明明她的姜姐姐这么好,就是整个京师之中也没有哪个姑娘能比得上,凭什么就配不上张大哥了?
况且张大哥喜欢姜姐姐,姜姐姐也喜欢张大哥,为什么不能结为夫妻?
难道就因为她们寄人篱下?
姜玉娴也红了眼眶,视野渐渐朦胧。
张修远不是没来找过她,但都被她拒之门外了,她不能耽误了他,她不值得……
最终,张谦放还是同意元向歌入宫了。
旨意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了。
按照规矩,她们入宫是不能带服侍的人,衣裳也都是不能带的。
元向歌正黯然的将自己的衣裳分给蓝心和绯意,还把一些自己不能带走的东西,都留给了她们。
蓝心和绯意难过的的拽着元向歌的衣角,不舍的哭成了两个泪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本来别离的痛苦,被她们二人闹得一下有些好笑,元向歌哭笑不得,无奈道:“拽着我干什么,我现在又不走,你们哭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出了什么事呢!”
“姑娘!”蓝心抹着眼泪,埋怨道,“胡说什么呢,呸呸呸,真是晦气,我们姑娘是要平步青云,做娘娘的人了,要出事也是出的好事!”
“就是就是!”绯意一边附和着,一边抽泣打了个嗝,惹得蓝心一下子破涕为笑,气氛轻松了起来。
“元向歌,元向歌!你出来!”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了起来。
元向歌一愣,放下手中的东西,三步并两步的朝外面跑去。
陆深看见她掀了帘子,正亭亭玉立的站在门前,不由得大喘着气放缓了步子。
几个月未见,她身量又长了几分,五官也张开了些,比原来更加漂亮了,只有那双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透彻。
“你怎么跑进来了?这可是后院!这是我的闺院,你,你脑子抽风了吧!”元向歌又是震惊又是着急,“你不知道如今我已经等同于圣上的后妃了吗?你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陆深被后妃二字一激,猛然回过了神来,大步走到元向歌的眼前,在元向歌惊异的神色中,紧紧的握紧了她的肩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进宫!你疯了吗?”
元向歌茫然的看着他,一双深邃的凤眼中隐隐闪烁的痛苦与焦躁,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她讷讷道:“我进宫怎么了?挡着你的路?”
陆深手微微一松,难以置信的盯着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道:“元向歌,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没有脑子?”她一下恼火了起来,一把推开他,大声嚷道:“现在是谁没脑子,你一个外男,往谁的院子里跑呢?传出去你还想不想要脑袋了?是你疯了吧!”
陆深气极反笑,连连点头道:“我是疯了,我真是要被你气疯了!”他手指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鹅黄色的锦盒,重重的扬起,却仍是不忍摔下。
他气得往元向歌身上一扔,转身往外大步走去。
他本就是往元向歌的胸前扔去,她只需下意识的伸手一接,就正好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元向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蹙着眉朝他的背影大声喊道:“谁稀罕你的东西,给我拿走!”
“哎呦,陆公子,小祖宗,快走吧!”一连串的婢女婆子气喘吁吁的才赶了过来,正撞上了往外走的陆深,领头的婆子都快哭了,拍着大腿恳求道。
“看不见我正往外走?”陆深暴躁的吼了一嗓子,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婆子被这一声吓得抖了三抖,呆呆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被丫鬟搀着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