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果园会,果然众位鬼使眼神中的光更亮了几分。
待不下去了。
我呵呵一笑,扒开他们,脚下生风,“不好意思,诸位鬼僚,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这是我勤勉当差多年以来的第一次早退。
第二日为了避免与鬼僚们见面,我早早便来到**殿正殿等待鬼帝的吩咐。
我是每日都要送信的,平日里待在正殿的时候比鬼使僚多。
正好这些日子以来,鬼帝也同东岳大人一般忙碌得紧,送信的活儿也密集许多,一日送两趟的时候也是有的。
我来到**殿正殿时,鬼帝比我更早就到了,如平日一般在案前奋笔疾书,不过今日的脸色看起来比昨日要好很多。
见是我来,鬼帝直接递给我两封信,分别标了不同的标记。
“一封给森罗殿,一封给梁父山。”
我心下一凛,接过信件并不停留,出了**殿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御阴风而去。
梁父山是训练鬼兵之地,没有战事时一般与酆都少有信件往来,我心下暗忖着这封信的分量,又疑惑着鬼帝今日的轻松脸色。
今日御阴风的速度同样很快,我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到达目的地。梁父山的大人很干脆,接过信件以后便放我离去,看神色也是一片轻松,我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便是森罗殿,东岳大人这一次看完信以后,神色同样比昨日好上许多,难得开怀笑了起来,还开玩笑说让河牟替我算一卦姻缘,我自是红着脸婉拒。
我悄悄问吴青,是否神魔之井的状况有所改善,吴青说昨日我前脚走,天界的使者后脚便到了森罗殿,今日天界的大人便会与东岳大人一道加固封印,自然是大喜事,但临走之前还是嘱咐我要随身携带山河扇,我笑着应下。
我彻底放心,开开心心回了酆都,将东岳大人的回信交给鬼帝之后,直奔城西的酒铺子。
时间刚刚好,酉时。
地府安宁有保障,身为鬼使的我也心怀大畅,替崔判官点了两瓶酆橘酿以后又给自己加了两瓶最烈的‘醉鬼’。
老崔换了一身常服就来了,进了我们熟悉的包厢。我、青歌(瞒着无袖)与老崔基本上每隔一个月都会来城西酒铺子喝一次,彼此相熟得很,酒铺老板也会特意给我们留位子。
打了声招呼以后,老崔也不客气,入了座直接打开一壶酆橘酿就是一口灌,灌了差不多半壶酒了,才开口,“你要查的那人叫什么?”
“吴戈。”
老崔翻开生死簿仔细查阅,过了一会儿皱眉道,“此人阳寿还有三十余年,尚在阳间。”
我奇道,“怎么可能?可我前些日子才在地府见过他,你莫不是错看了同名之人吧?”
老崔斜了我一眼,“你是判官我是判官?就这整个生死簿上就这一个吴戈,不可能出错。”
“我看看。”
老崔迅速将生死簿放回怀中揣好,一脸嫌弃瞪我一眼。
我似笑非笑,只举杯,“来,喝酒。”
老崔好酒,还没等我喝完一瓶'醉鬼',两瓶酆橘酿就已经下肚,又笑呵呵将手伸向我另外一瓶'醉鬼'。
我没有阻拦,静静看着。
......
半刻钟后。
“你看这个叫李甲的,居然将脑袋伸进夜壶卡死了,还有这个张乙,投湖自尽嫌湖水太冷又爬上来结果得了肺痨活活病死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哈哈哈哈哈......”
“怎么不看啊?崔哥让你过来看你就来看!”
“还楞着做什么?快来啊!”
“那......我要看吴戈的。”
“好说,崔哥我这就给你找!”
老崔平日惨白的一张脸醉酒以后成了蜜桃色,笑得嘴都合不上,不住颤抖的手却仍是准确无比将生死簿记录“吴戈”的那一页摊开递到我面前。
不愧是地府工作多年的专业素养!
“第一百世,吴戈,幼习武,弱冠年官拜威武将军......寿六十一...”
我一边看着生死簿,一边疑惑。
吴戈一生戎马,除了受过几次暗杀,一生也算有惊无险,最终与公主终成眷属。
“吴戈就是个苦恋公主的武夫,不是打打杀杀就是谈情说爱,从生到死平平无奇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给你找几个有新意的死法...”
老崔饮尽最后一口‘醉鬼’,犹嫌不足,凑到我身边要拿生死簿。
我一把扒开他,“老板,再来两瓶‘醉鬼’!”
“好嘞!”
“老崔,地府可有阳寿未尽的凡人前来这种先例?”
“多了去了,比如黑白无常偶尔眼神不好拘错的,再比如天界下凡受劫的,再比如用过鬼祭之法的。”
“鬼祭?”这二字刺得我一惊。
鬼祭之名,名换命......
一个声音在我脑中来来回回荡漾。
“就是一种以命换命的邪术,献祭者能将自己的阳寿转移到献祭的对象身上,不过这种术法早已失传几百年都未曾见过,除了有次瞎猫碰上死耗...”
红着脸的老崔脑袋直直撞在酒桌上,不省鬼事。
酒谱的伙计恰逢其实将两瓶新的‘醉鬼’端了进来。
我翻来翻去,生死簿上只能看到吴戈的前生今生来生的三世记载,且内容寥寥无几。
第九十九世只写了十六岁新婚之夜死了妻,金榜题名以后续了弦,一路官道亨通当了宰相,却终生无所出郁郁而终。
第一百零一世是一片空白。
照理说按照时间来算,我与吴戈的纠葛,发生在第九十九世,生死簿上却未见只字片语。
看来得另想办法。
八成得亲自去阳间找他一趟,才能有新的线索。
我叹了口气,将生死簿好生给老崔塞回去,给老崔留了张纸条,付清了酒钱以后出了酒铺子。
酒铺子后的西二胡同深处就是小伞的家,我顺道拐进了西二胡同。
门口已经沾了灰,估计是愤怒的女鬼们发现蹲守数日却半个鬼影都找不到后,各回各家了。
我没有敲门,直接御了一团阴风翻墙而过。
才一落地,一大把石灰粉自墙角向我扑来,我一腾身躲过,沿着一条弧线朝屋内走去。
这是小伞曾告诉过我的,躲开他家一些小机关的办法。
屋内有光亮,看来今日小伞是在家的。
我在外敲了敲门,轻轻咳了一声,“小伞,是我。”
房门倏地一下打开,阿束惊喜的声音传来,“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