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漌似乎叹一口气,含了商量的口吻,“本王诚心迎妻,不忍见血刃干戈,愿以三座城池为条件相换。”
他目露真诚,“不知萧君…意下如何?”
萧凉一抹冷笑竟愣在了唇角,自己没有听错吧?
三座城池换一个女人?这女人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
“看来,将军竟是一位爱美人不爱江山之人…”
他半晌才回神开口,眉梢眼角含了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知是郕州的哪三座城池呢?”
萧凉迅速打定了主意,就算是三城之数,
但若不是兵家要据之地,自己也是断断不会轻易松口的。
“荥陵、徽江、长宁。”关漌淡淡道。
“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萧凉面色一变,勃然拂袖,“这明明是我西萧的城土!”
关漌似乎也觉得有些诧异,目光聚到萧凉手中的火漆信函上,“怎么?萧君还未看手中的军情奏报吗?”
萧凉这才想到了这一封被自己捏在手中许久的火漆密信。
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都尚未来得及打开一览。
萧凉立即拆开了信封,快速扫了一眼内里书写的军机要情,
刹那之间,心底好似有烈火烹油,百般煎炸!
那上面写的竟不是大旻前线未战先乱的消息,而是——
‘镇北将军率两万皇属军,偷袭兵力防守最薄弱的荥陵、徽江、长宁,我军无力抵抗,丢…三城!’
萧凉扔开了这张信纸,整个人踉跄地跌了两步…
这…怎么会?他几欲怒吼出声。
郕州战事一开,他耗费了数月心力,制定出了攻守最佳的战术。
每一座城池关隘,都是他结合了地形兵种、敌我实力,亲自布排出了安放兵队的数量和军营主将的任命情况。
这可谓算无遗策,天衣无缝的战略部署,
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看出破绽,施以反击!
萧凉目呲欲裂,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郕州兵力布防图泄露了!
才会让人据此推断出荥陵、徽江、长宁,这三城乃是自己留驻兵力最少,防守力量最薄弱的一环!
难道……
萧凉的大手已经扼上了元妡的咽喉,
是因为这女人在书房密室看的那一眼?
再通过那位混入小院巡逻军队中的男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将消息递了出去?
他瞬间醒转…
这女人若真能凭一己之力找到机关,开启暗室的大门,必然是熟悉奇门遁甲术之人。
她虽短短数秒,不可能记住郕州布防图的全貌,
但极有可能一眼看出…这战法之中暗藏的虚实假象!
关漌紧紧盯着萧凉的手,一步步逼近他,“如今这三座城池,保与弃,可全在萧君一念之间!”
萧凉气极反笑,看了看元妡,又看了看关漌,
“红粉计?”他只恨自己竟着了这两人的道,“这样一个智敏无双的倾城美人,将军也真舍得!”
萧凉似乎已经意识到此败局无力挽回,逐渐松开了掐紧元妡喉咙的手。
就在关漌暗暗松了一口气之际,萧凉又蓦然扭曲一笑,从袖里翻出一柄模样奇特的匕首来,径直划过元妡的脸颊——
正是关漌送与元妡的那把小匕首!
关漌心呼不好!朝萧凉的方向急速扑去,要去夺他手中的匕首…
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元妡吃痛一声,脸上已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萧凉颤抖着手,笑着癫狂,“你敢骗我…不配和蔻儿长着同一张脸!”
关漌紧攥双拳,彻底被激怒,抽出腰间的长剑,寒芒一闪,就要朝萧凉刺去——
元妡见状,忙拉住关漌,示意他不必再计较了。
她回头,冰冷地扫了一眼萧凉,轻飘飘的语气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是个疯子…我们走吧。”
“…好。”关漌收了长剑,牵着元妡的手,走到了战马旁。
“还能骑马吗?”他柔声问道。
元妡点点头,一脚就敏捷地跨上了马背,结果…
因过于想证明自己没问题,动作幅度太大,反而惊动了这匹马。
马儿嘶吼一声,撅了两下蹄子,差点把元妡给摇下来。
关漌皱了皱眉,翻身也上了这匹马,拉紧缰绳,从背后环抱住了元妡。
元妡一惊,“…我可以的。”
关漌平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没多余的马了。”
“…”
萧凉不甘地看着两人共乘一马,消失在鹅毛飞雪中的身影。
他烈火焚烧的眼底几欲沁出血来,
好!很好!
关漌,元妡!咱们郕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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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袭来,
风雪满山川。
元妡在马背上感到凛列的寒风扑面,打了几个喷嚏后,就被关漌裹成了粽子。
一行人跑马平野、山丘、小涧,左右穿行,已是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元妡很清楚,若萧凉还想保得国土三城,就必得放他们平安无阻地离开。
直到看到高高的城墙门映入眼帘,看到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后,元妡才恍然。
原来,这凉山别院,就坐落在邺幽城之内呀…
那也算的上一片车马喧闹中的世外桃源了。
她转念一想,不觉好奇……
这凉山被炸平,院落被掩埋,举目城郭…萧凉又该到哪再去寻找这么一块僻静隐秘的风水宝地呢?
出了邺幽城,关漌转头郑重嘱咐向芜城,“攻占荥陵、徽江、长宁三城的兵力不可急退,萧凉已经反应过来,很可能在途中设伏,要谨防腹背受敌…必要时,可再假意向前进攻,制造混乱,且战且退。”
“是。”向芜城点头应道。得了命令,却并未离开。
关漌看他一眼,“去吧,速战速决。”
向芜城有些踟蹰,盯着元妡苍白的唇色,脸上还挂着血珠的伤口,心底牵挂不已。
元妡察觉到他担忧的目光,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向芜城又谨慎地看向关漌,仍有些不安,“她…被人下了药物,又失血过多,兼之今日饮了不少烈酒……身体必定十分虚弱,你…照顾好她。”
交代完这几句,得到关漌肯定地答复后,他才转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