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看,她扎疼我了
【顾瑨珩:“没有退路的人,才会患得患失;匿着光的人,才最渴求光芒。乐嵘戈,你才是我的微光!”】
顾瑨珩近来情绪不稳,只有乐嵘戈在旁边尚且能控制一些。
她想早去早回,可万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前后,也就二十五分钟的事。
晨间的医院电梯格外难等,一拨一拨的人,每个楼层都停。
心里越是着急,时间越是难捱。
电梯里的乐嵘戈百感交集,眸子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情绪。
淡淡的黑眼圈,在眼睑下方,是她落寞的证据。
整个人透着点淡淡的冷漠,拥挤的电梯里站着形形色色的人,偶尔的交谈声和电梯到层的机械化女声清晰得落在心上。
寡淡的起不了一点涟漪。
当乐嵘戈从电梯出来,护士长急忙迎了过来面色算不上好,一看到她像看到救命恩人般。
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松动,一副谢天谢地的架势:“你终于回来了?”
她茫然不解地看她,有些好笑。“怎么了?你在这是特意等我的吗?”
护士长面色难看,欲言又止。
乐嵘戈牵着她的手,耐心安慰:“怎么了,这是?什么话不好直接说,我们也算认识很久了?”
乐嵘戈顿了片刻,凝神。
一把抓住护士长的手,不安的问:“是顾瑨珩吗?”
护士长面露难色依旧点点头。
“他不舒服吗?”她声音拔高了几度,颇带些咄咄逼人的气氛、
原本护士长就被惊到,再看见这张跟顾瑨珩气场相似的脸庞,更是紧张。
说话声,也变得有些哆嗦。
“不……没有。不是,应该还好?”
她拎起的心放下,冷静下来,松开桎梏的手:“对不起啊!是我刚刚没有冷静。”
暗松一口气,她循序渐进的问:“是不是我出去了他心情不好,有迁怒你们?”
说着说着两人正朝病房走,只见一个姑娘从病房掩面,一边哭一边往外小跑着。
她心下了然,抬手轻拍了几下护士长。
低声道:“抱歉了,我先生他近来疼得厉害。可能态度不好,希望你们见谅,请您帮我安慰安慰刚刚的那位护士,替我向她说句‘对不起,’也替我‘谢谢她’。”
护士长连忙摆手,自打顾瑨珩住进来,上面三令五申交代。
榆副主任更是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耳提面命要多多照顾。
眼前这位态度温和,对待她们医护人员从来不与麻烦。
何况,这种病,不是一般折磨人。
做这一行时间久了,总是会多几分理解:“你放心,我去看看她。你也……宽慰宽慰顾队。疼,是肯定的。”
“唉!要不是前两次……”护士长顿了顿,长吁短叹。
抬头见她面色未曾有什么变化,才没忍住说完:“这会也不会受这样的罪了,我们、我们也很难过。”
乐嵘戈看着护士长离开的背影,心里的酸涩更重。
她木木的捏着手上的片子,在原地站了很久,也不吭声。
进病房的时候,顾瑨珩闷闷的靠在床上,地上一片狼藉。
心尖跟狠狠被人捏了一把,上下喉咙很轻的滚了一下。
她用力把眼眶里那股酸涩劲,给咽了回去。
顾瑨珩稍稍抬眸,看到她细心有序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
很快,房间又再度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乐嵘戈拿着刚刚放在病床上的片子,打开柜子把它挂了进去。
顺着床沿边上坐好,两人面对面。
细长的手指覆到他的手背上,很轻的捏了一下,就像平常他哄她一样。
男人垂眸,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如今,他的侧翼看上去有些消瘦。
淡淡的眉眼擒着,介于厌世与自我厌弃中来回转换。偶尔看人时的眸子更没了最初的热情、玩味、与考究,只剩下茫然的冷漠和疏离。
微拧的眉心稍皱,像南北两极。自两个方向而来的寄淡,带着点寡味的生离感。
叫人忍不住的为之心疼,侧目。
消瘦的侧影叫鼻梁看上去格外的耸立,仿佛屹立于天地的高峨山川,亦让人生出孤零零的感觉。
从前,他擒着的薄唇,喜欢似笑非笑的看她。
浅浅的红唇带着正常人的红,入眼是健康的肤色。
如今红唇微抿,嘴唇上因干涸会冒出时而脱起的死皮。如此,冷寂的面庞多了几分落入尘埃的味道。
乐嵘戈看的心里一动,俯身侧在他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顾瑨珩下意识想躲,乐嵘戈先于动作环绕住他的脖颈。
一个虔诚又不带有一丝它想的吻,像天使自折翅膀落入凡间的羽翼。
纯洁如初。
四目相对,从前有人说。“接吻,是一种古老而风行的示爱方式!闭上眼才能达成心与心的交流,是发自腹诽的诚挚!”
可今天乐嵘戈却觉得,不是这样的。
睁着眼,有时也是一种诚恳。因为我想看你的眉眼,那错落有致的深情是我无法直接开口诉说的思念!清风文学
这种与时间赛跑的感觉,第一次让她感到苍白无力。
乐嵘戈缓缓拉开距离,拿起收纳柜上的棉签和水杯。
她轻蘸湿棉签,很温柔的将顾瑨珩唇上的死皮,一点点擦去。
整个过程耐心又细心。
小姑娘侧眸,顾瑨珩甚至能清晰看见她双眼上的睫毛像蝴蝶拍打着翅膀的两翼,缓缓扑闪。
灵动,生机;葱绿,自然。
纤细修长,落在下眼睑上如排排剪影,动一下就有小精灵跳舞的感觉。
依旧是澄澈的眸子,擒着笑。
温和间如一道光,让他这个站在光影背面的人,格外向往。
短短一尺的距离,却让人生出无限旖旎。
他缓缓伸手,又慢慢放下,落在她的肩颈处。
这一刻的顾瑨珩像失了王者之势的林中之王,需要被呵护,被安慰。
男人沉沉将脑袋拱了拱,这个动作古老又童真,一帧帧似老镜头里的旧画面。
缓慢,深情。
乐嵘戈动容,抬手摸摸他的背,轻轻地,一下一下的拍。
“没关系,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慢慢都会好,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也不是你的本意!”
两人就这样,维持了很久这样的姿势。
时间静止到令人窒息,仿佛停格在这一刻似的。
“对不起。”他闷闷得说,这样的他仿佛受了泼天得委屈,叫乐嵘戈心疼的无法呼吸。
愣了数秒,她笑着偏头,在他太阳穴上亲了一下。
温声安慰:“没关系。”
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她目光清纯的看他,循循善诱:“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吗?为什么不等我回来,都发泄在我面前呢?”
顾瑨珩就这么侧目看她,他觉得她长得真好看。
小小的嘴巴粉嘟嘟,而这双红唇,清晰的唇线勾勒饱满。
上下两瓣唇瓣,细细描摹着他的眼睛。
耸立的鼻尖不需要刻意的化妆技巧就足够笔挺,笑起来双颊好看的梨涡,荡下去一个可爱的形状。
像是能勾进人心里似的,看起来,真特么的招人疼!
这样的她,足够配得上最英毅的人,而不是像他这种只能躺在病床上行动都需要人照顾的懦夫。
巨大的落差,无情吞噬着他。
想得到、想拥有;得不到,就毁灭。
太多太多的教条和负面情绪,无时不刻不摧毁着他的信念。
一瞬成神,一瞬入魔。
是啊,他的心魔已无人可解。
顾瑨珩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风起云涌的眸子下一片祥和,再也不见先前的波涛汹涌。
他故意低着声,将手背曝露在她的眼前,凑近给她看。
“她扎疼我了……”委屈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他承认,他有故意的成分。
故意让她心疼,让她舍不得。
手背上,大块青青紫紫的淤血特别明显,乐嵘戈眸子里划过心疼。
顾瑨珩一看见这样的她,好像手上的疼痛感顿时也没了那么明显。
白皙圆润的指尖,小心翼翼碰在血瘀的周围。
一边轻轻|揉,一边温声问,温柔的声音夹杂母性的光辉,软着声音哄他:“疼不疼?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好不好?”
心里的松动,某种不受控的情绪,像是拔山而过不远万里。
其实从前的顾瑨珩什么时候这样脆弱过,作为运动员,作为教练。
训练受伤全是常态,这点小伤。不,这就不算事。
他承认自己在利用她的心疼,去满足自己的存在感。
顾瑨珩说到底,一直以来患得患失里的那个人都是你罢了!
他猛然环紧乐嵘戈的手臂,直接将小姑娘扣到怀里紧紧抱住。
呼吸喷洒在她颈间,气息交缠温度灼烧。
当语言没了倾诉能力,拥抱揉进骨血中有了可说的余地。
化作最缠绵的力量彼此相互倾袭,相互纠缠!
“乐嵘戈,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我想放了你却又舍不得。”
“这种嵌入式拥抱的感觉才会让我踏实,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好不好,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
“我是不是很贪心,什么都想要。”可是我最想要的还是你,只有你。
那些指责与义务,我没法轻易释怀。
当放不下的太多,是否同样注定了对不起也太多。
“不要厌弃我,不要对我失望,也不要……后悔,好吗?”顾瑨珩一字一顿,他示弱的语气卑微至极。
这样的顾瑨珩,像掐住了乐嵘戈的命门。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我还等着你好,等着你给我所有人都羡慕的仪式感。等着跟你白首这座城,好不好!”
“所以,顾瑨珩,勇敢点,至少为了我勇敢这一次。”她用最温婉的语气,平和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