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守岁
夏青在年节皇帝和顾惟允守岁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害怕夜里走在宫道上了。
她去了镜湖。
夏青走在这条桥上,满脑子都是她和许中的一点一滴。
她看着结着冰的镜湖,此时已经不再像以往一样波光粼粼了,冰面上还飘着一些已经发黑的枯叶,平添了几分萧索。
那些假山也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没有青碧红黄的点缀,白色的假山显得孤独极了。
夏青看着眼前的景象,满心满眼都是对许中的担心。
皇帝在年节的时候收到了许中加急送过来的信件,皇帝怎么会特意告诉她,不过是许笠来走了一趟,报了声平安。
平安,哪有什么平安呢。
强敌环伺,步步惊心罢了。
夏青并没有在这里站很久,不过一刻钟而已。
她站在门口,看着皇帝和顾惟允四个人,笑了笑,并没有再进去。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乔欢看到她回来之后,顿了一下后问道:“姑姑可要守会儿岁?”
夏青此时已经恢复了心情,她道:“年节这么累的时候早点睡不好吗?”
乔欢依然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但是夏青刚转身就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
向苍道:“姑姑这话要是让上头的神仙听到的了可不好。”
夏青听出了向公公的声音,同样也听出了调侃的意味,于是她也转过头去道:“那你先让我看到神仙,我再来拜也不迟。”
即使夏青本身的来历就不科学,但并不妨碍她不相信神仙。
她看着向公公手里提的东西,挑了挑眉道:“向公公现在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向苍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夏青,廊下灯笼上的红光印在夏青的脸上,显出夏青与往日不一样的娴静。
他的眼神像是被烫了一下,低下头去道:“今儿是年节,杂家去找点这些东西方便的很。”
夏青没注意到什么,到是乔欢站在台阶上看到了,但是她依然低着头,沉默好像是她一贯做的事情。
夏青推开房间道:“既然向公公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请。”
两人一起笑了下,还没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道:“那看来今夜我们还能沾光?”
夏青抬头看去,就见孙余和纪菱手挽着手一起进来了。
说话的正是孙余,纪菱手上也拿着一个食盒,孙余直接脚步轻快的进来,纪菱却是看着两人端庄的行了个礼,才柔柔地看着夏青笑了。
纪菱和顾惟允看着都很端庄温柔,但是她们却有本质上的区别。顾惟允在家里年龄小,也是受尽宠爱,平日里就显着活泼地多,很多想法也会离经叛道,纪菱却是真正的内秀。
夏青看着两人,也笑了笑,她想着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好像还在安乐所,看着人迟暮,如今院里却有这么多人。
众人看了看彼此都笑了,连一直站着的乔欢也微微抬起头笑了笑。
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只需要跟着一个人的步伐一点点往前走就好。
夏青等人坐下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两个食盒,看到向苍的食盒里竟然有两壶酒时,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笑道:“真有你的。”
孙余笑了笑道:“你可先别着急,给你看。”说完就把那个食盒底部拧开,里面也躺着一壶酒。
夏青看着孙余和纪菱,真心实意地道:“你们可以啊,还会藏在食盒底下了。”
纪菱只是低下头笑了笑,孙余可是非常得意地道:“我们不像向公公,遇上人也不会被查,自然要多做点准备了。”
夏青看她张口还要炫耀,立马道:“快些开始吧,等会有你说的。”
其他人都笑了笑,众人便开始喝酒说话,房间中不时传来哄堂大笑之声。
……
最后清醒的不过夏青和向苍两人,乔欢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抱着一个酒坛子哭起来,孙余则是一直拉着纪菱叫夏青,然后对着纪菱一顿叽里呱啦,纪菱平日里最是端庄守礼不过,此时竟是有些嫌弃的想要拉开孙余的手在,挣了挣,发现拉不开,就软绵绵的说放手,声音一下子就被孙余的话淹没了,纪菱有些委屈的看着夏青,夏青不厚道地笑了两声,夏青看着向苍却发现这是一个越喝越沉默的人。
看着已经满桌狼藉的桌子,她直接起身,没有和这群醉鬼在一起,更别提安慰这些人了,这宫里难道还有在平时就释放情绪的人吗?
趁着这个机会不如好好的哭,好好的笑。
她拿过乔欢抱着的酒壶,晃了晃,发现里面还有一些,就拿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向苍看着夏青走出去,等了一会才跟上去,在院里找到夏青的时候,正听见:“车马九门来扰扰,行人莫羡长安道。丹禁漏声衢鼓报,催昏晓,长安城里人先老。”
向苍顿了顿,随后道:“姑姑可需叫人来,把几位姑娘送回去?”
夏青倚在廊下的栏杆上,看着深沉的夜色,看着喜庆的灯笼,突然听到这句话。
她抬头朝向苍看去道:“公公先回吧,她们留在那就好了,等明日醒了在回去,现在送回去让人看见了不好。”
向苍摩挲着袖子里的东西,顿了一下,还是没有伸出手道:“那祝姑姑岁岁皆胜意,年年有今朝。”
夏青笑了一下,到了一口酒,等喝下去才道:“那我祝你岁岁平安,年年如意。”
向苍笑了笑道:“那杂家就先走了,该去换值了。”
夏青点了点头,继续朝口里倒着酒,向苍也转身离开了。
等夏青喝完这一壶酒,也觉得外面有些冷的时候,就回去了。
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乔欢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孙余还在叽里呱啦,纪菱则转过身去不看孙余,头也已经一点一点的了。
夏青又笑了,人生能有几个朋友,是件高兴的事情。
她强硬的拉过孙余还握着纪菱的手,对着孙余道:“你先坐会啊,不准动听到没有。”
孙余被打断,正要说话,看见夏青这么凶,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夏青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安置起来。
被夏青思念的许中也在守岁,不过他们是在路上。
再往东走,就要更小心,青州可是人家的大本营,但是也比江南来的好太多,因为在青州,王家在明面着还会配合他们,因为这是“利国利民。”
不过暗地里更要小心,他们现今已经不住驿站了,日夜兼程。
许中看着面前的火堆,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既是为接下来的事情,也是在想夏青。
一直守在许中身边的禁军看着许中心不在焉的把树枝一根一根地扔进火堆中,两人对了对眼神。
他们自从许大人之后便一直跟在许大人的身边,当日许中的临危不乱已经让两人有些折服,这些时日一直跟在许中身后,对许中就更加钦佩了。
要知道许中醒来后第三天就开始赶路,背后那么大一条伤口,一直也没喊过疼。
那个瘦个撞了撞黑个,黑个瞪了他一眼。
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挪,他对着出神的许中道:“大人可是在怕那王家,大人不必怕,有我老朱在,要是他们敢派人来,我就把他们的脑袋都给大人拧下来当夜壶。”
许中被这一声打搅,终于醒了神,听到这话,他只是微微点头道:“多谢朱大人。”
后面的瘦个看到之后,立马也移过来道:“大人,大人,还有我,小的也把他们的头都给大人拧下来……”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黑个瞪了一眼道:“你说这种话,吓着咱们大人了怎么办?”
瘦个一下不愿意了道:“刚刚明明你也是这么说的……”
黑个就直接板着脸道:“我那是给大人安心,此时你说,不就要吓到大人了吗?”
瘦个一下被这强盗逻辑噎住了,我了半天都说不出来话,黑个却没管他,直接对着许中道:“大人,您别嫌咱们兄弟说话糙,都是在军营里呆惯了,一时有些改过来。”
许中笑了一下道:“无事。”
说完转头却看见两人都有些呆地看着自己,许中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下道:“何事?可是本官脸上有什么东西?”
那个瘦个就喃喃地道:“大人,你笑起来和平日里一点也不一样。”
许中刷的一下,脸又板的十分严肃。
那朱黑个就伸手把心直口快的憨憨瘦个拍了一下,然后连忙对许中道:“大人别介意,我那兄弟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人。”
许中:……你觉得说这个我会很高兴吗?
那个瘦个被狠狠拍了一下,有些委屈地瞪了黑个一眼,他又没说错,干什么打他?
许中其实已经有些习惯了,毕竟这些时候一直是他们两人护在自己身边。
他看着又开始吵起来的两个人想:夏青肯定很喜欢这样活泼的人。
许中在这个年夜,毫不意外的又在想夏青。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节日的氛围,钟粹宫的淑妃看着有些清冷的宫殿,对着旁边的人问道:“王姑姑呢?”
旁边的新姑姑低着头道:“还在司律司里。”
淑妃一贯以来和善的面具一下变得扭曲,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力,这么多年来,王姑姑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比任何人都要多。
她现在在想: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自己还能如何做?
她问:“给家里的信有回音了吗?”
新姑姑是王家带进宫的下人,但是确实真正的家生子,她道:“来信说让王姑姑自己把话咽下,别牵连着娘娘。”
淑妃嚯的一下抬起头盯着新的姑姑问:“这是什么意思。”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她道:“是家里想要弃了她,还是弃了我。”
她有些讽刺的勾起嘴角道:“是不是每一个无用之人,你们都会丢弃,嗯?”
说道最后已经是双眼通红,里面的泪水都快要忍不住,她从从来没有想过会被自己的家族抛弃,她看着新姑姑,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新姑姑就连忙道:“娘娘是淑妃又是王家的女儿,家里怎么会弃了娘娘,娘娘当断则断啊。”
淑妃却一挥手直接把案桌上的东西扫下去,深深呼吸了两口气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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