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秉佑和谢氏对视一眼,他们倒是第一次知道女儿已经成长到对人对事有了如此精准的评价和见解的时候。
谢氏想到的是这几日华敏沄对于年节礼如何安排的见解,对于华敏沄再次的语出惊人,觉得已经有些习惯了,她更多的感觉是欣慰和骄傲的。
华秉佑却是想到华敏沄当年知晓自己中毒之时的种种冷静和种种作为,那时候她才多大?!
还有刘大夫,因为他对华敏沄算是有救命之恩,又听刘大夫说他希望自己开一个药堂,华秉佑便利用华家的人脉帮他开了药堂,听说华敏沄回来,刘大夫还递了帖子,说要来看望。
华秉佑是和刘大夫从南诏回来的时候,偶然听刘大夫无意间提过一句,华秉佑才知道:原来刘大夫是华敏沄自己去找的。
华秉佑没问,但这事一直在他心里,他自从闺女中了蛊虫以后做的那一场噩梦以后,仿佛入了魔一般,断断续续的做了许多相关的梦。
在梦里,闺女没有闯过这一关,去世了。妻子因为伤痛过度,早产,洋儿一出生就去了,只留下溪儿。
而刘大夫变成了后来的刘太医,对治疗头疾很有一手。
倘若闺女不知道这一点,她为什么如此精准的找到当年还在乡间,贫寒度日的刘大夫呢。
令华秉佑特别心惊肉跳的是,现实生活中已经逐渐长大的溪儿和梦里的溪儿长得几无二致!
他在溪儿还没长到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溪儿的长相。
这让他不得不以审慎的态度来对待这些梦。
在梦里,华家巨变,大哥因为侄儿的的意外死亡死不瞑目,而他因为自己亲爹和翁氏的算计,被迫娶了小翁氏!
因此,这么些年来,他理智上知道那只是梦境中,现实生活中还没有发生过,而且许多事好像并不如梦境中一样,但情感上他还是缓不过劲来,如今发展成:他是越看他爹越膈应,越看翁氏越恶心。
因此,今日谢氏跟华淑兰断绝关系,他只有支持的,哪里有不同意的。
而小翁氏,哼,上回那小翁氏还想进谢氏的小厨房,被他狠狠骂了!
她当他不知道她手里有多少下三滥的毒药呢。她就是一毒蛇转世。
梦里他居然跟她做了半辈子的怨偶,人前勉强维持着夫妻的样子,人后自被她算计后再没有待在一个屋里过。
如今,看到她,他还心有余悸,恨不能离她越远越好。
他承认他的罪过无法抹灭,但,源头却是在这个恶毒的表妹身上。
都是因为她,他才做了对不起谢氏的事情。
兼祧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大哥提的,他大哥从不会做让他为难的事情,何况那会儿,侄儿死了,大哥悲痛之下,都中风了,口不能言,根本无法提这些要求。
只可恨梦里的他和曾经的他一样的单纯好骗,他最没防范的就是信国公,自己的亲爹!
是他亲爹,借着大哥的名义,以死相逼,翁氏在一边助阵,两人借着和他商量大哥一家事情的名义以及信国公府以后归属问题的名义,在他的茶水里下药,以至于被小翁氏借机侵犯,最后还以孕相逼,让他不得不就犯。
老头子是彻底中了翁家人的毒了,居然联合外人算计亲儿子。
不仅如此,小翁氏这个毒妇以毒相逼,用谢氏和溪儿胁迫他。
害得他最后妻离子散,一辈子对不起谢氏,谢氏去世的时候,他感觉他已经死了,他永远忘不了梦里那一口棺材和溪儿看他的眼神,痛彻心扉……
倘若不是为了溪儿能有个娘家可以依靠,即便溪儿不在意,倘若不是内心的恨支撑着他,这万恶的华家和自己,他早就一把火烧了!
这些梦都是间断的,一直折磨着他,硬生生把他从少不更事,变成如今说话做事都会留一个心眼儿,对许多人开始学会防备。
许多人在梦里可没有如今看到的这么良善!
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不能像梦里的他一样,在被算计的时候,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他不是傻子,相反,他应该算是比较聪明的。他虽然有些不通俗物,但那是之前没机会接触这些。
那些梦虽然不完整,他拼拼凑凑的,总有种预感这些事就是发生过的。
多少夜里,他从噩梦中醒来,苦于无人可诉说。
那样的人生,如果是真的,他宁可死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因此他绞尽脑汁,保护着家人,对于小翁氏,他是能避多远避多远,就怕一招不慎,再被她害了。
还有侄儿,那可是他大哥大嫂的希望。
这几年,他已经让阿成在外面寻找可靠人手,多有布置。
梦境虽然都是片段的,且只有与他相关的人和事,但他也是官场中人,结合溪儿后来嫁的廉王,他觉得他家无意中碍着什么人的眼了!
还有小翁氏,她手上那些毒,究竟是谁给的。
这些他还不知道,也许以后还会做到相关的梦,他能知悉。
对于那些梦,他想通了些,不再沉湎于那些梦境中,相反,他将之看成一种预警和上苍对他的恩赐,让他努力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这回,却让他有些意外之喜了。
今日,他见闺女言行举止,锋芒毕露,打击翁氏出手爽利,手段老辣高明。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天,这孩子刚落水醒来,冲进谢氏屋里找谢氏,一刹那间看他的眼神,以及后来常常有的一些若有所思和眼里无可名状的复杂。
他一点都没怀疑过华敏沄不是他女儿,他压根就没往孤魂野鬼方面想过,她看谢氏的眼神中的亲密,不是亲生女儿根本不会有。
华秉佑在想,是不是华敏沄也有如他这样的奇遇,在梦里预知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得到了一些预警,才让自己成功的避过了险境?
这么一想,他将前后的事情一串联,更加确定他闺女可能和他一样,是个有奇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