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在铁笼中的常清生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手脚被铁链锁住,周身九处气窍都以银针封刺,气若悬丝。
突然一道肥硕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靠近铁笼,正是万旭成,轻声喊道:“常道长,我来救你了。”
眼前尽是血色的常清生艰难睁开双眼,认出了来人,只是气窍被封,他已经无力开口,只见万旭成麻利的掏出一根铁丝捅开铜锁,解开锁链之后,用他那微弱到极点的灵力帮其推宫过血,把气窍中的银针一根根逼了出来。
“常道长,苏问以气昆浩然做交换,让万寿谷护送他绕路前往郴州,你们南离道实属是撞到刀尖上了。”万成旭架着重伤的常清生走出牢笼。
“你为什么救我。”常清生虚弱说道。
万胖子连忙说道:“当日要不是常道长出手阻拦弟子,我早被打死了,这份恩情我终身难忘。”
常清生念起那日过往,本是无心之举,想不到竟救了自己一命,轻声道:“能否送我去背荫山。”
“还去背荫山作甚,苏问他们已经决定绕路离开了。”万成旭轻声说道。
“谁都别想逃,万寿谷想全身而退,我偏不要他如愿,此仇不报,常清生誓不为人。”常清生怒声说道,一口鲜血猛然从胸口涌上喉咙,被他强忍着咽了回去。
万成旭挤眉弄眼的犹豫许久,狠狠一跺脚道:“好,我就舍命陪君子,送常道长去背荫山。”
夜色正浓,铁笼外空无一人,只有两道狼狈的身影悄然远去。
“这么假的戏他也能信,活该南离道永远被道中观压一头。”方云奇叼着草根摇头叹道,南离道虽然成名比道中观晚了许多,不过道门神通却是一个不少的照搬过来,只是这么多年来南离道始终没有一个能像余半岁那样扛起整个道教精髓的门人。
苏问有些乏了,这一夜想看到的都看到了,想做的也都做了,只要等着进山就好,可越是如此顺畅越让他困惑,为何一定要他去背荫山,那里又究竟有什么。
“如果换做是你,你信不信。”苏问随口问道。
“我?”方云奇翻着白眼欲言又止,等他终于想明白准备开口时,却看到苏问已经酣然睡去,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将草根塞到嘴里乱咬成几段,愤然离去。
就算常清生被封住气窍,锁住四肢,可终究是为立尘宗师,怎会无人看守,只能说是有人故意为之罢了。
“常清生逃了。”周不言冷声说道,声色比起与苏问时还要阴沉很多,因为眼前的男子让他记起诸多不好的回忆。
周栩卿轻摇羽扇,非但不热,反而更显寒意,但羽扇纶巾的样貌不正是儒生标配,饶是周家子弟也逃不过这等繁文缛节。
“逃的好,苏问想不想进山是一回事,想怎么进山又是另一回事,我们只需要苦恼前者。”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要把他带到这里。”周不言冷声说道,从他见到周栩卿的第一眼开始,那浑身的戾气便像是止不住似的涌出。
“你义兄在临渊七层,你若想去送死我不拦着。”周栩卿轻声说道。
话音落定,寒光骤然出鞘,只是刹那又收入鞘中,一缕青丝从周栩卿肩头飘落,周不言一言不发的折身而去。
周栩卿接住飘落的短发,他不懂修行,也很清楚方才那一刀只需再进半寸,他的咽喉处就会生出一道必死的伤口,看着周不言离去的背影,不由轻叹一声,“王侯将相,道之巅峰,谁也逃不过沦为棋子的命运,又何况是你我这等人,周家的姓氏对别人来说很重,对我们同样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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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道门的内家功夫高深莫测,也只有释教六神通中的神足通可与之想提,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常清生体内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头顶三花消退,屡屡白烟融入夜色,常清生一口浊气呼出,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
万旭成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连忙递上水囊,叹声道:“常道长真是好功夫,要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早便死够十次了。”
听的这话,常清生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南离道只有他一人独活,真要是厉害又岂会如此下场,若他有大师兄那般修为,怎么也能救下几人,越想越是皱眉不展,万旭成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收声,乖巧的坐在一旁。
常清生本就是个恬淡的性子,再者对方多少算他的救命恩人,缓了缓语气说道:“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
“当真,不过我笨的很,当初师傅教了我十年才二等起凡,气的他老人家翘了鞭子,不然也不会落草为寇。”整张脸缩成一团的万旭成叹声说道。
“道门本讲究随性,你若真想学,就朝南磕三个头,从今以后便是我的弟子了。”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万旭成激动的跪倒在地,砰砰砰不知磕了多少头,常清生笑骂道:“不是拜我,是拜祖师,道祖在南,遂叫你朝南磕头。”
万旭成傻笑着又朝着南方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拍了拍头顶的土坐直了身子,肥大的屁股在地上不自在的摩了半天,艰难说道:“师傅,要不我替你去背荫山就行了,您老人家快些回观里去复命可好。”
“你去了他们未必会信,必须要为师亲自去与他们说,更何况我们师兄弟三人一同出山,如今只剩我一人,不报此仇,那有颜面回去。”
“师傅,你们究竟为何要到背荫山来,似乎不是因为什么群英大会,好像是为了一个叫苏问的人。”万旭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管是为了什么,接下来都没南离道什么事了,苏问在谁手中都行,只有万寿谷不行。”常清生认真说道,若是师兄肯早些听劝,又怎会是如此结果。
万胖子看着其复仇心切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叫住对方,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毕竟他那一山的兄弟可经不住紫甲军一轮冲锋,转口道:“师傅,我觉得我也不是修行的料,要不我还是不去南离道了,继续做我的山贼算了。”
“少废话,拜了道祖便是道门中人,由不得你,至于是不是修行的料,等回去了为师专门为你准备一套修身的法门,先减去你这身肉,至少多活些时日。”
“不是说随性嘛!怎么比我当山贼的时候还霸道。”万旭成喃喃自语道。
常清生轻笑着打在对方额头上,骂道:“入门之前自然是随性,入门后就得随我。”
万旭成不止是长相喜庆,言语中多透露着趣味,细细看去倒是让人忍不住亲近,难怪一个二等起凡的武夫做了这么久的山贼也没做出个名堂,委实是选错了门道,常清生本来心头压抑,与对方言语交换几句后,竟是不止一次展露笑容,若是这次能全身而退,想来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很快便能走出阴霾,指不定就能摸一摸不惑境界的门槛。
......
师徒二人日夜兼程,常清生不敢停歇,生怕万寿谷跑了,而万旭成就好比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明白的很,可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也不敢吐出来,只得拖着三百斤的肉身跟着对方在这山野中没命的跑,原本要三天的路程,愣是被常清生只用一日便赶到背荫山。
背荫山常年围绕的雾气也止不住此地修士热火朝天的生气,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去处,井水不犯河水,标志分明,却有四个全副武装,恨不得不露一寸皮肤的身影窝在角落中,由于地处阴暗,潮湿的紧,所以除了他四人,旁的人都不愿往这里靠近。
“胡姑娘,你说少爷真的会来这里吗?”露出一双小眼睛的七贵轻声问道,他们已经来了数日,略微知晓些事情。
“但愿别来,这些可不是都司府那群只敢在沧州称霸王的地头蛇,都是声名在外的大门大派。”胡仙草沉声道。
四人中那个身形如山丘的家伙自然就是牛霸天,也亏得他生的如此魁梧,一些想要惹是生非的家伙都识趣的敬而远之,摸着脑袋嘀咕着,“这山中就坐着位不惑境界的强者,还不说在山脚村庄里的什么两大道行和傀门啥的,加起来你们人类排的武榜上面,前三十的家伙少说来了十个。”
正说着,山里的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提着兵刃行囊似乎是要下山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少了大半,连牛霸天口中的那位不惑强者也都当着众人的面踏空离去,七贵连忙去打听了一番,用了二十两银子只换了一句话,“苏问不来背荫山了。”
“他们是不是已经找到苏哥哥了。”小仙芝焦急的问道。
“不行,我们也得跟过去。”胡仙草连忙收拾起东西准备跟着众人而去,却被七贵一把拉住,劝道:“你们先别急,就算少爷不来背荫山,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出现在他们此刻要去的地方。”
“没错,那小子鬼精鬼精的,那有那么容易被抓住,那个陈长安不是说他必来背荫山吗?这家伙多半是是想把人骗走,然后偷摸进来。”牛霸天拍着脑袋说道,突然觉得自己脑子灵光起来还真是不同凡响。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道声音诡异的飘入他们耳中,四人立马警觉的四处望去,只见到一块石头微微晃动,直到上面的青苔不断剥落下来才依稀看清是个人,只见他狠狠伸了个懒腰,险些将上半身子反着贴到下半身上,酣然道:“睡得太久了,都长草了。”
那人跳落地面,冲着四人微微一笑,只是七贵几人可不觉得他这笑容充满善意,尤其是在听到他们方才的对话后,就注定这家伙必须再也醒不过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