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调查组才将视频中孩子的资料查清楚。
孩子叫郭沛文,男十岁,江城人士,于2029年因双亲意外身亡入住江城福利院,2035年三月已被人领养,2036年五月被养父母送至国外念书。
江笑笑翻看着谷老发过来的资料,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是不是我错了。”
因为谷老发来资料后还跟盛阳通了许久的电话,而从那时候开始盛阳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于是,江笑笑推测,这又是一次毫无意义的调查。
可是,盛阳却起身走到她身边,像是随意般地靠坐在桌沿。
“孩子的养父母现在已经被拘留。”
这句话将江笑笑的脑袋瓜炸开了花,直接吓得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孩子今年仅十岁,收养也不过一年时间却被送去了国外,这点引起了调查组的注意。”
经这么一提醒,江笑笑是觉得不合情理。
刚收养的孩子正是需要培养亲情的时候,怎么就送走了呢。而且,盛阳说了养父母都被拘留,说明没有一个监护人跟着过去。
难不成,真的找对了?
江笑笑眼中突然发出光亮似地盯着盛阳,希冀得到肯定。
盛阳也如他所愿,沉沉地点了下头,“养父母都撂了,今年五月的时候有人出了高价并为孩子办理了出国手续,自此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孩子,对外就说送到国外念书,后期他们会移民。”
五月?六月?
孩子五月出国失踪,江笑笑六月二十号与李某某发生争吵,拘留所里李某某以孩子作为要挟。
“那、现现在孩子呢?在哪儿能找着吗?”江笑笑不禁抓住盛阳的双臂,害怕孩子会有好歹。
这也是盛阳一直忧心忡忡的原因,追查到这一步,那么小的孩子更是人命攸关,此刻的调查组已经人仰马翻的开始追踪所有的可能性。
所以,着急也于事无补。
江笑笑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道一个关键的问题,“那这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时,盛阳也抬起头来灼灼地看着江笑笑,可是眼神略显飘忽,似乎是在透过她找寻什么。
不止一次出现过的眼神,江笑笑如今已经解读明白。
盛阳看的是2036年的江笑笑。
看来,这孩子的身份让盛阳很意外。
“郭沛文原名刘明浩,是江城曾经一个建筑包工头老板刘京洪的儿子。”
“刘京洪?”江笑笑很耳熟,“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盛阳点头又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唇继续道,“是江笑笑在进入乔信集团前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的委托人。”
在提醒下,江笑笑开始搜索阅过的案件记录,喃喃道,“2028年刘京洪因采用不合格的钢筋导致在建楼房倒塌……这个案子的结果是……”说着,江笑笑就准备绕到电脑桌前再将资料调出来看一遍。
可盛阳看着她匆匆的背影,像背课文一样的介绍,“案子中途因你母亲去世更换了辩护律师,你没有把案子跟到最后,刘京洪也是败诉。”
对。
江笑笑记起来了,因为这是2029年以前的案件,她后期转手。所以,江笑笑在查看案宗的时候,就没有再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
2028年的案子,刘京洪的孩子刘明浩2029年进入福利院。
想到这儿的江笑笑不敢确认,“那刘京洪是因为这个案子败诉才过世的吗?但,我好像有一点印象,你稍微等我一下……”
说着,江笑笑还是打开了电脑,把资料都调了出来,再看一遍之后忽然开口道,“我觉得这个案子不该输。”
闻言,盛阳也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来到江笑笑的身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把住椅背,以俯身的姿势盯着打开的电脑界面。
江笑笑解释道,“虽然之前主要关注的都是乔信集团的几个案子,但案件详尽程度写得最为完整的仍然是2029年之前的项目。
“我之所以对这个案子有些印象的原因就是,当初已经明确找到了房子倒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施工过程中房屋前方堆积体量过大的砂石,它们的重力和冲力破坏了房屋结构,但结果还是败诉就觉得有点奇怪……看的时候就产生过疑问,只是我之前真的没在意。”
“当时是因为确实找到了由刘京洪出面购置钢筋的证据,钢筋型号也确实与设计要求不符,因此原告律师以这一点作为了突破口胜诉。
“因为倒塌的是在建房,只涉及了民事赔偿。可因为这个案子,但凡刘京洪曾经所做的工程突然都去找到他做赔偿,墙体裂缝基础沉降等原因认为是刘京洪在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同时,在做的另一个工地也要把他的人撵了出去,所以没过多久他就从一个在建的楼顶跳了下去。”
盛阳告知江笑笑调查组所收集的讯息,完善了江笑笑记录之后的事情。
这结果太令人唏嘘了。
可是,让江笑笑不明白的一点是,“其实,我爸以前在家里和我妈聊些案件的时候会提到,现在很多都是甲供料,为的就是防止乙方在购采过程中弄虚作假。那……刘京洪的工程钢筋这种关键性材料能是乙供料吗?”
“正常的建设甲方当然不能。”盛阳眉梢一挑,侧脸对她道,“你知道这个案子的原告是谁吗?”
“宏达置业。”鼠标移到资料上,白底黑字江笑笑眼睛又没瞎当然看得清。
然而,她这似懂非懂的表情显然在盛阳的预料之中。
他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宏达置业的背后是乔信集团。”
“……”江笑笑顿时失语,缓了许久才开口问,“那、那刘京洪的妻子呢?”
盛阳又是深深一叹,“和宏达置业的案子以及原本欠下的一些款项,刘京洪需要赔付的不止千万。于是在他死后,那些人就开始逼迫他的妻儿还债,甚至闹到了灵堂,没多久他妻子把两岁的孩子改了名然后悄悄遗弃在孤儿院就独自跳河自杀了。”
“所以我……”
“所以你……”
短暂沉默之后的两人异口同声。
江笑笑抬起头望着盛阳,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问道,“所以我怎么了?”
“所以,调查组的人现在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意刘京洪的孩子,并且成为刘某某制衡你的软肋。”
一字一句说完这句话的盛阳,看着江笑笑的眼眶逐渐变红,她嘴角戏谑的笑意越加赤裸。
这一刻,他忽然害怕一般地逃避了江笑笑那双如黑曜石般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亮。
刺眼!
“那你说,我这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