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跟踪
马车驱散开人群,在繁闹的街市上缓慢行进。
木香面色凝着,眸中隐有不安。她总觉得他们的马车后边跟了人,可若频频回头去看,又怕打草惊蛇。
思忖了下,她装作回首与阮玉仪讲话,叩了两下木车身,眸光却向一边瞥去。一射之地,果真有个男子的眼神猛地与她对视,许是怕自己被发现,心虚地往转角躲了躲。
阮玉仪身处车舆内,自是不知外边的情状,她听得木香的叩击声,便道了句,“怎么了?”
马车还在继续行进着,她能感受到身下微微的颤动,车外木香的声音被周遭人声盖过去一部分,并不太清晰。
尽管如此,可还是叫她白了脸色。
“小姐,后头有人跟着我们,”木香顿了下,“是个男子。”年岁看起来却是不大的,不过十六七岁关紧。
这时,马车靠边缘行了一段路,街边屋子的阴影落下,使得马车内也是一暗。
她脑海中忽地涌现一些并不愉快的经历。她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垂在裙侧的手悄悄捏紧,指节泛着些白。
身体里那股不散的燥热,似都被吓走了。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缓了口气,对外边的木香道,“找个铺子,要车夫停下来。我们与掌柜说一声,应是能从后门脱身。”
木香应了声。
很快马车便在一胭脂铺前停了下来,阮玉仪搭了下木香的手,自车上下来,神色从容,落在旁的姑娘后边,也走进了铺子,像是真的只是来买胭脂似的。
得了话的车夫便一直等在原处,装作要等主子回来的样子。
因着不知那人多久会跟进来,她不由放快了步子。不过幸而是铺里所售,多是女子之物,故往来也是小姑娘居多,那人进来应是会分外明显。
阮玉仪四下里望,见女掌柜正立于角落一张长几案后。
走上前时,那掌柜正巧抬头,怔了一下,忙换上笑脸,“姑娘想买点什么?”她上下打量阮玉仪一眼。
这般衣着讲究,且是气韵不凡的小娘子,想来出手定是阔绰。如此想着,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她微微摇头,将所遇之事一两句讲清了,又问道,“可否借贵铺的后门一过?”
她面上虽不显,可手下却抓着几案边缘,用力到指尖泛白。
那掌柜的是个热心的,听她这么说,也不敢耽搁,边应了下来,边向后边一指,“姑娘且去就是。”
她这胭脂铺开在此处,若能给旁人提供帮助,倒多少算是行了善事。便只当是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又从几案后出来,语气比阮玉仪还焦急,“还是我引你们过去罢,后边堆的杂物多,莫要耽搁了去。”
行至后门,阮玉仪欠身谢过。
掌柜的轻轻推她,口中催道,“眼下便莫要多礼了,快些走罢。”
她心中一暖,不再多言,与木香离去了。后门出来,是另一条长街,较方才那边冷清上不少。她快步走着,不时不放心地回头瞧一眼。
幸而身后并不见那人的身影,连寻常行人也是不见几个。她方松下心中绷着的那根弦,便忽地觉着身上发软,向前踉跄了下。
“小姐。”木香搀了她一把,面上带着担忧之色。
正待拐出此处时,却见转角泊着一辆黑楠木马车,上雕繁复纹饰,半开帘帐,枣红骏马,显出里边并未坐人。
那马原垂着脑袋,见了来人,似是认得,也不高声叫,只喉中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
木香凝神辨了辨认,犹疑道,“这似是世子的马车。”
再侧头瞧,见阮玉仪垂眸不语,面上已是染了异样的潮红,唇微微张着,喘出阵阵热气,十分难受的样子。
木香只悔出府前不曾盯着小姐将药喝了,眼下却并可供小姐歇息之处,更别说医馆了。
也许她今日就该将小姐摁着,好先养着身子。
她思忖片刻,只好将人先扶至马车里,想着既是世子的马车,应是叫小姐呆着也无甚关系。况且使得小姐出府的缘由,也本是世子殿下。
她将阮玉仪安置了,便去寻世子等人。
阮玉仪恍惚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车舆内,她倚在车壁上,微蹙着眉。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下有些晃动,人一下没倚住,蓦地网下滑,却被一只手稳稳拖住。
她被惊了下,勉力半睁了眼。
一见眼前的姜怀央,便忍不住泪意了。虽则她并无伤心处,可浑身难忍的燥意,却使得她莫名觉着委屈。
尤其是知道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时,像是专要掉眼泪给他看一般。
她端直了身子,捉住他的手。指尖碰到的地方,并不如寻常贵门公子般细滑,而是有着粗粝的薄茧。
可这却叫她忽地安下心来。
“很难受?”她听见他如此问道。
“嗯。”她低声应着。许是本就身子不适的缘故,只这一个音,也叫姜怀央听出了娇媚。
他想抽回手,却不料她凑上前来,扯过他的衣襟,软声道,“殿下帮我——”
昨儿她被他哄着说了不少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眼下许是没那么羞怯了,直白地向眼前人倾吐了诉求。
知道她中的是什么药后,他便猜这小娘子手中不会备着解药,于是回宫后,吩咐太医院送来了些。
丸药是较大颗的,她这偏细的嗓子眼,若没有水送服,怕是就算掰作几瓣,也是咽不下去的。
她只觉得浑身都要被灼伤一般,可眼前人却如山中泉水般冰凉。她像是一个缺水的人,几乎没了理智,只记得他能缓解自己的难受,因此拼命往他身上依。
她跪在他的双腿间,揽上他的脖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姜怀央呼吸一滞。
这小娘子真是将勾人的本事学进了骨子里,便是这时候,也能熟稔地做出这一套动作。
他顺势凑到她耳边,嗓音喑哑,“你可要想好了,这是在马车上。温雉和你那婢子就在外头,隔着的,不过一层薄薄的绸布。”
他低语着,她只觉得鼻息见满是他身上的幽香。却不像是劝戒,反似诱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