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凛然蹭了又蹭,像一只还没有出窝的小奶狗,顾知如皱紧了眉头,被他蹭的有些烦,她近乎无意识的从被窝里伸出手把他往外推了推:“去洗澡,一股子烟味。”
夜凛然见她太困,也没有继续闹她,而是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传到卧室似乎很催眠,顾知如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夜凛然从背后抱住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寒气,顾知如不舒服的哼唧了几声,然后转过身往夜凛然怀里钻。
夜凛然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哼着哄孩童睡觉的童谣。夜凛然望着窗纱外的月亮,皎洁而冰冷,他目光幽深却格外空洞,他又能陪伴她多久呢,哄她睡觉给她唱童谣还有几次。夜凛然垂下眸子,看着女人恬静的侧脸,他当初多混账多窝囊才能干出那些事,他就是喜欢她,就是要偏爱她,哪怕把自己赔进去他都在所不辞,承认这件事会很难吗,不会的。
“阿究,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对待你,你会不会……”
夜凛然苦笑:“怎么会呢,就算我没有那样对待你,你也不会对我动情吧。”
“我的知如最正直了,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我的知如配得上更好的。”
夜凛然自己一个人对着月亮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向来尖锐冷漠似雄鹰的眸子第一次在黑暗中染上一层雾气,柔软易碎,带着苦涩和不甘,a市的秋向来是多雨的,雨水打在树叶上,让寂寥的秋夜多了几分寒意,一滴水滴落在顾知如的脸上,毫无征兆,却像是蓄谋已久。
顾知如绷着神经过了一天早已疲惫,夜凛然还没回来时她像有心事一般,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悠悠转醒,他回来了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抚平了,潜意识里仿佛觉得有了依靠。
她并没有感受到外界情感的变化,梦里少年的脸却愈发清晰,哥哥,她大喊,男孩坐在一个加长版的林肯里,身上笼罩一层光,他看着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矜贵漠然,顾知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女孩奄奄一息。
那时的顾究也不过才五六岁,比寻常的小孩却要瘦弱许多。
梦境变幻,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城,那里聚集了很多和她一般大的孩童,有SC内部的,也有在各个孤儿院“领养”来的。
那是魔鬼一般的地方,他们玩着死亡游戏,见过无数伙伴虐死在他们脚下,这是基础,她们活下来的,却要经历更残忍的训练。
他们被蒙上眼睛,围成一个圆,他们要躲避从四面八方来的飞镖,他们站在那里,感受刀片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用那普通孩子那玩具的手要死死按压着伤口继续躲避,直到十五个人里还剩五个人,他们才算过了这一关。
小顾究拉开眼睛上的黑布,原本黑暗的空间突然被照亮,光很暗,只是在伸手不见五指下能隐隐约约看清周围的环境。
与她同样大的孩子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原本不知是什么颜色的地面镀上一层暗红黏腻的血液,她站在那里,脚下是同伴的血,入目的同伴的尸体,几个和她一样的活下来的孩子有几个因为过度恐惧而倒下,最后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一起被一群黑衣人脱了下去,他们像从地狱中索命的恶魔,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被拖下去后又会经历什么,只是顾究突然明白,空间亮了并不是代表这一场结束了,恰恰相反,这才是这一场最后的考验,考验的是心理素质。
小顾究还沉寂在自己的思想里,突然一只小手握上来,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姐姐不怕,安安陪你。”
小顾究歪过头,看到拉她手的女孩,小女孩看起来比她要大一点,圆圆的脑袋上顶着一个杂乱不堪的丸子头,她的小脸脏兮兮的,眼里却蕴含星光,顾知如望着她的眼睛,在这死亡的空间里看到了希翼,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心里的理性被一片柔软所替代,她那时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这对于那个环境的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
SC的人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他们有休息的时间,不过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最后那四个小时他们可以休息,他们被分开,每个人都会被关在一个五十平米的空间里,这个空间除了在中间的一个床,再没有任何设施,小顾究坐在床上,前后左右一望无际的黑暗。
“妈妈。”小顾究不敢大喊,怕把那些黑衣人招过来却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由于空间过于空旷,回声从各个角落传过来,小顾究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积攒了一个周的眼泪突然积满她的眼眶,她小声啜泣,她哭一声,便有四声悠扬的哭泣传回来,小顾究把在里闷在被自己,她不敢伸出头,她怕有妖怪把她吃掉。
小顾究越来越害怕,恐惧似乎要把她吞噬掉,她哭的越来越厉害,回声就越来越多,小顾究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可在意识消散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一个周前的那个早晨。
顾芸拉着她的手,面上与平常无异,冷淡严厉,小顾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抬头看看妈妈,妈妈的眼里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很复杂,在严厉的遮盖下似乎是不忍又似乎是心痛和绝望,当然幼小的顾究并不懂,她却还是忍不住甜甜的叫着“妈妈”,顾芸别过头不再看她,那天顾芸亲自把她送上了车,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车已经开动了她都没有离开,小顾究歪着头还在想为什么,可后来在她经历了可怕的两天,小顾究隐约有了猜想,原来妈妈早就知道了,她会被送到这里经历这些妈妈都是知道的。
小顾究猛然坐了起来,一个黑衣人站在她的身边。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