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傲风微微摇头道:“天辰兄是少有的聪明人,有何必装糊涂呢!落日城虽然保持着家族、城主府和猎灵团成三方鼎立的格局,但随着三国皇室的精锐不断增加,猎灵团和其他家族势力的生存空间必定会持续减小,最终沦为城主府的附庸。”
“天辰猎灵团建立短短数年,实力暴增,如今已经成为猎灵团一方中不可缺少的势力,其中花费的资源,绝对不下千万灵石,不过,天辰猎灵团虽强,天辰兄的家族或许也不弱,但面对三国之力,滔滔大势,恐怕也难以扭转局势,甚至在起伏的波澜中泯灭。”
“小王佩服天辰兄行走世间的勇气,更敬佩组建猎灵团,成就一方势力的魄力,不忍天辰兄数年心血,千万投入毁于一旦,愿与天辰兄互结盟友,日后相扶相助,共襄大举,同创未来!”
“不知,天辰兄意下如何?”
杨天洒然一笑道:“既然殿下坦诚相待,本少也不虚言,且不说落日城中,猎灵势力庞大杂乱,大多为桀骜不驯之辈,三国皇室想要梳理打压,恐怕难度不小,绝非一时之功,更何况,城中近百家族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即便三国合力,恐怕也难以彻底占据上风,更何况各大家族背后的三宗,也不会坐视落日城被吞噬而无动于衷。”
“到时候,各大家族联合,猎灵团势力分化,三国皇室和三宗之间,持续较量,形势僵局,各种冲突不断,不可能快刀乱麻,一战靖平,因此,殿下所说大势为真,但具体实施起来,难度不小,至少十年之内,本少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在形势尚未真正明朗之前,本少可不希望趟进这潭浑水,在无休止的斗争中,消磨辛辛苦苦建立的势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落日城面临的最大危险,始终是落日森林中的灵兽,一旦三国与三宗之间两败俱伤,恐怕,整个落日城都将暴露在灵兽的利爪之下。”
“到时候,又哪来的大势?哪来的胜负呢?”
皇甫傲风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天辰兄思虑深远,傲风不如,不过,现在天辰兄与周家势如水火,不少势力也因顾忌天辰猎灵团的成长速度而蠢蠢欲动,在落日城,你有多少敌人?”
杨天思忖了片刻,苦笑一声,道:“很多。”
每一个势力的崛起,都伴随着无数的仇恨与杀戮,在夹缝中杀出坦途,天辰猎灵团成立至今,树立的敌人不在少数,这还是寻常低调行事,一出手狠辣果决,震慑了不少心怀不轨之人,否则,恐怕更多。
“那他们的实力,如何?”皇甫傲风再问。
“加在一起,实力不弱。”杨天实言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寻找盟友,相互扶持?小王虽远在皇城,但在落日城,也有些许势力,若你我联手,岂不少了许多顾虑。”皇甫傲风真诚道。
杨天陷入沉底,双手放在凭栏上,食指轻轻敲打在檀木上,眺望向远方,仿佛要将整个落日城,收入眼中。
皇甫傲风也不着急,任由微风拂面,望着远处的灿烂金霞,眼神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离开了明月湖,杨天眉头微皱,显得有些心烦意乱,在大街上随意闲逛起来。
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口,杨天在一棵腹部中空的柳树下看到一个简陋占卜摊子,老者穿了一身皱巴巴的破烂长袍,留了两撇山羊须,生意冷清,坐在一条借来的长凳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下巴时不时磕碰在铺有玄青麻布的桌面上。
犹豫了一下,杨天走过去拿手指敲了敲桌面,占卜老者惊醒,拿袖口抹了抹口水,正襟危坐,尽力摆出一点高人气度,滔滔不绝道:“本座逍遥子,通晓阴阳五行,紫薇斗数,面相手相,奇门遁甲,地理风水,不论天上地下,道魔大千,无一不是奇准无比,敢问这位公子要本座算什么?”
杨天被他逗笑了,心中的烦闷散了些许,打趣道:“不妨算算我要算什么?”
老者微微一怔,一时间不敢胡诌,起身将长凳给这位好不容易上钩的笨蛋,自己坐在地上,借机用眼角余光打量这名相貌颇为英俊的青年,坐稳了以后,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山羊胡,沉吟不语。
若是以前,小小灵海境武者的生死福祸只要掐指一算,还不是手到擒来,只可惜,如今作茧自缚,功法修行到了关键时刻,修为施展不出半点儿,只能靠坑蒙拐骗换点灵石果腹了……
杨天忍住笑意,也不急着说话,大千世界,万道交织,然殊途同归,占卜与推演之法以天道运行轨迹为根基,上可测天地,下可断祸福,神秘莫测。
不过,凡通晓占卜推演之法的武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为各大势力所拉拢,极少有人行走世间,眼前这个老者没有丝毫元力波动,竟敢妄言大道,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者眼神游移,轻声道:“公子是来算福祸?”
杨天摇了摇头。
老者哦了一声,神色不变:“测财运。”
杨天还是摇头。
老者终于有些坐不住,难道几千年没用,以前的手段生疏了?要是再蒙不中的话,到嘴肥肉岂不是要飞了?
杨天不再为难这位落魄的老者,微笑道:“其实大师都猜中了,既算祸福几何,也测财运是否亨通。”
老者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道:“本座向来算无遗策。”
接下来,老者似乎忘了刚才的尴尬,唾沫四溅,神采飞扬。
杨天听了将来前程似锦,修为通天的好话,取出一块灵石准备离开。
和皇甫傲风结盟,总体来说利大于弊,至于如何将弊端降到最低,还需要和杨龙好好商量一番。
半个月没见过灵石的老者眼睛顿时一亮,等灵石放在在桌面上,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抓起放入袖中,然后拈须笑道:“公子,是什么时辰出生,本座可以帮你算上一算,放心,你我有缘,这次不要钱。”
原本已经站起来的杨天重新坐了下来,轻声笑道:“我的先不说,你帮我算算家父的,他是申时。”
老者故作沉吟,似带着一丝肉疼从破烂袖口内拿出了几块黝黑锃亮的龟壳,随手撒了出去,点了半天,才缓缓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时辰啊!是早年要背井离乡,四处漂泊,多舛多祸的命,若是福缘再薄一些,夫妻恐怕不得白头偕老,甚至会祸及子孙!不过若是妻子过世,长子夭折,躲过万般磨砺之后,气运会慢慢变好,只可惜,命中凶煞太盛,即便中年时有所回转,最终还是不得善终啊!”
老者见杨天神色呆滞,脸色铁青。心中暗道不好,正要临世改口,免得被打一顿,没料想杨天没有动手,反而问了他二哥的命数气运。
知晓了时辰时刻,老者不敢再认真,故弄玄虚,掐指算了又算,硬着头皮说了几句,不敢多说,信奉少说少错的宗旨,小心翼翼偷看杨天。
只见杨天嘴唇颤抖,挤出一个笑脸说出了自己的出生时分,老者悄悄抹了抹汗水,心中后悔不迭,故作镇定道:“不错不错,公子是清逸俊美之相,早慧伶俐,一生多福,父母的福气都分到了你身上,初运略有坎坷,中运劳碌,不过晚运上佳,因此公子无需多虑。”
老者犹豫了一下,带着纠结说道:“这位公子,本座多嘴一句,公子的家人以及身边的亲人,或多或少都因你而减了福运。”想想不妥,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公子家人本就福缘不差,应该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
柳树下下,青年和老者两两相望。
小巷深处,幽森的大院中,玲珑收起短剑,踏着满地的血污,轻跳着走了出去,突然看到杨天,正想着如何吓吓这个聪明而又呆呆的家伙,只见他竟然撒下无数灵石,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杨天竟然坐在枯败的柳树下,没有哭出声,就在那里流泪,无声的悲痛,看着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