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酒后真言
呃……一个大男人把头搁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这算怎么回事呢?
黄玥轻拍诸葛亮的肩膀,又唤他的名字,可他就是不醒,让她十分窘迫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恰好掌柜的在大堂跑腿,黄玥连忙喊住他:“嘿!店家,我家先生醉倒了,可以劳烦你把他扶到房间歇息吗?”
“来了嗬!小娘子有何吩咐?”这位大叔一听到有客人叫唤,赶紧走了过来。
“那个……他醉了,劳烦扶他回房。”黄玥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还靠在她肩膀上的诸葛亮,抱怨道:“你家的酒都这般烈的吗?他说他酒量很好,却喝得不省人事……”
店家疑惑,拿起酒壶嗅了嗅,觉得不对劲,顿时明了,赶紧道歉:“哎哟,我那傻婆娘又把清酒装成烈酒了,小娘子别恼,咱立马把你家男人安顿好,再端你一碗醒酒汤。”这掌柜的约摸四十出头,长得敦厚老实,道歉态度诚恳,黄玥也不好怪罪他,毕竟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而且……黄玥一脸大度的模样,说:“怪罪倒不必……只是这酒钱……烈酒要比清酒贵么?”黄玥面露难色,小声问道。
“啊哈哈。”掌柜明白黄玥的意思,一拍脑袋爽朗笑着,说:“都是咱家的错,怎敢还多收小娘子的钱。”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黄玥顿时笑逐颜开,拍拍诸葛亮的背,偷偷一笑,轻声说:“这醉值得,先生你还没亏。”
“那麻烦你与我一同扶他进房吧……”他太重了,一直压着我难受。后半句黄玥没说出口,只是用尴尬的眼神看着那掌柜的。
“好嘞。”说罢,掌柜把诸葛亮的胳膊扛在肩上,黄玥则搀扶住他另一只手,就这样歪歪扭扭地扶他进房,又让大叔帮他打盆热水换衣擦身。
只是黄玥走到房外回避时,却听到掌柜的疑惑不解,嘟哝道:“年青真好,若是咱家这种老夫老妻,换衣擦身何须忌讳,还不是亲力亲为。”
此话听得黄玥羞愧难当,心想糟糕了,又被人误会了我与他的关系。可她又不好意思冲进去跟掌柜的理论,一不小心撞见先生穿戴不整怎么办呸呸呸!黄玥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准想!于是她脸更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断默念着“眼不见心不烦”,直到大叔出来跟她说:“小娘子,你家夫君安置好了,赶紧喂他喝碗醒酒汤吧。”也不知何时,大叔手上已端着一碗暖汤。
“嗯嗯,好的。”黄玥害羞地低头,飞快地夺过醒酒汤,又飞快地进了房门把门关上。
留下大叔一人在门外,一时摸不着头脑,回过神来忽而感叹道:“咱家婆娘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是这般羞滴滴的模样……嗨呀,年青真好呀。”说罢,他笑着离开了。
黄玥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因为害羞,另一方面是因为忐忑。她看着诸葛亮的睡颜,一时发怔,想:先生,如果你醒着,你觉得我做得对么?
黄玥出了一趟门,才发现这里的民风与现代大不相同,顿时懊悔自己没早做防范和多加忌讳。
在这里,未婚女子是不允许单独出门的。已婚妇女要随夫君出门,或者身后跟着家仆丫鬟。单身男女一同出游,那就更加违和了,毕竟又不是法定的相亲日子(如上元节)。唉……也难怪,乡人淳朴,总把人往好处想,所以才把我们当作夫妇,而不是淫奔的男女。
仔细想来,先生这一路上的怪异举动,原来皆有原因。只是自己太蠢,现在才看透。
走路时,他总大步流星,硬是把我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实则是怕我俩走得太近,引起路人瞩目。然而,他亦并非对我不闻不问,否则也不会在我欲要摔倒时,转过身来将我扶起;也不会在人流密集处,牵着我的手穿过拥挤人潮。
还有,临街与那果贩理论时,先生避我,实是因为围观的群众有认识他者,若他不掩饰与我相识,只怕我们会引起更多流言蜚语。
所以,如今住店,方才若我否认,只怕会给先生带来更多麻烦。先生高智,肯定料定这店的人面生,所以才带我进来住,黄玥忐忑不安地自我安慰道。
但愿,这家店的人不认识你这个大名鼎鼎的“卧龙”先生。
她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隐约有所感,醉倒之人竟苏醒过来,他勉力撑起身体,咳嗽了几声。
黄玥大惊,连忙搀扶他坐起。
诸葛亮扶着自己的额头,眉头深锁,问道:“何故,亮如此头痛”
“先生你喝醉酒了,赶紧把这醒酒汤喝下,喝完就不痛了。”黄玥把那碗汤抬到他唇边,他也乖顺地就着碗边缓缓饮下。
只是喝到了一半,他便停了下来,摇摇头,嫌弃道:“不喝,苦。”那语气,不知为何,竟听出了几分撒娇意味。
黄玥见他眼神迷蒙,双颊微红,似还未酒醒,顿时了悟,便换种语气说话,像哄邻居家小孩吃药的口吻:“乖哦,苦口良药,赶紧喝下吧。虽没有蜜饯山楂,但喝完好睡觉作个甜梦,快喝吧。”
这却对诸葛亮一点都不受用,反而,他别过嘴,看着她迷茫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黄玥没好气地回答:“先生,我是黄玥。至于我为何在此……不是你带我来的吗?好啦,乖啦,快喝醒酒汤,不然你明早醒来会头痛的。”
“不,你不是她!”他瘪了瘪嘴,委屈说道:“何故骗吾?她……如何会与吾这般说话?”
什么?黄玥又懵又急,好言相哄也不喝,非要拒绝我的好意,真是醉酒也欺负我,生气了!她恶言恶语地威胁他:“不喝我就走了啊!”
却诡异地见他露出微微笑意,眼神眷恋地看着她,说:“不错,你确是她……她偏爱对均弟柔情,却对我视若洪水猛兽……她只会惧我畏我,又怎会与我这般说话?”说罢,他就着碗把剩下的汤水一饮而尽,随后闭目睡去。
黄玥怔忡,原来他心里一直这样想我……她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先生,对不住,我不是故意亲近子明,而疏远你。只是,因为你是诸葛亮……我曾经很想见你,却在见到你后反而畏惧……我这般愚钝卑微,只怕被你嫌弃……我想着,不嫌弃我而肯亲近我之人只有你的弟弟吧,所以我才……但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他了,是我从前糊涂,这样是不对的,所以你放心吧。”黄玥将空碗放在床边,轻轻扶他躺下,为他盖上被子。“放心睡吧,即便醉酒的是你而不是你弟弟,我都会照顾好你们,因为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亮……又怎会嫌弃你……”诸葛亮没有睁眼,却口中喃喃,似仍在睡梦之中。
或许,一念成魔,黄玥受他俊美的睡颜所蛊,竟问出了一句平日她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痴话:“那你喜欢我么?”
只见,他仍闭着眼,却嘴唇微翘,神色温柔,如说呓语:“欢喜……汝貌美心善,吾何不欢喜?”
梦中人无心一语,却惊住梦外之人。
黄玥惊呆了,为自己开的玩笑而后悔,一时不知所措。
人们常说,酒后吐真言,但我又怎知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心慌意乱,欲要丢下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他仍闭着眼,却神情激动,质问道:“你也要去桃源了么?”
他神色忧伤,如梦到恶事般,哀求道:“别走!不要离开我,别再只剩下亮一个人……”
不知为何,见他这般脆弱模样,黄玥心中一阵钝痛,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好……我不走,我陪着你。”
“我想要你……陪我一辈子。”
黄玥急了,“你!太贪心了吧!”
这诸葛孔明何其精明,喝醉了也想着占我便宜!
“你喝醉了说的是戏言,可以翻脸不认,可我却是清醒的啊,却要用戏言来换我清醒之诺。你真是太赖皮了!”
他皱眉,问:“你说什么”
“我说……”
我怎么能承诺一辈子?
终有日我要回去现代。纵使不能回去,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岂能当你一辈子的丫鬟?
可,她见他忧伤的神色,却始终狠不下心……
“一辈子那么久……我怎么能承诺,要不……我就陪你,一个晚上”
“也好。”听到她的承诺,他终于肯闭上眼睛,安然沉睡,那睡容纯粹得像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