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中的巫山,素有朝云暮雨之景,此时却是一片死寂。无风、无云、无雨、更无阳光,暮春时节,竟是一片凋零之象。
天空中,两道绚烂的光亮闪过,只见一白一黄两个男子从天而降,飞身落地。脚下的落叶与尘土随风扬起,白衣男子回身,拂袖立定,尘埃便立刻消散。
“师兄,呼救声似乎就是从这座山里发出来的。”御申打量着眼前的山峰,嘴角微微吊起,“这里妖气弥漫,里面恐怕有埋伏,你确定要进去?”
“自然。”
“可是师兄,咱们并不能确定那传出求救信号的人就是风摇。”
“但你也不能确定她就不是风摇,不是吗?”北宸反问,神色泰然,道,“御申,你我二人的年纪,加起来可与天同寿,难道还忌惮这点妖气?能与你我灵力相通并且传递信息的人必定是神族。如今,神族凋零,出现在人间的神族更是寥寥无几,除了风摇,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人。不管那人是风摇与否,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我都会去探明。”
御申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只好笑道:“那好!既然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一探究竟!”
两人拂袖起身,转眼间,便飞入深山之中,不见踪影。
傍晚,阮家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团圆饭。他们天南海北地聊着,从阮青胥与阮忻妹的相识到阮菁菁的童年趣事,聊得不亦乐乎。这顿饭大概是阮菁菁人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了吧。
入夜后,阮菁菁躺在榻上,内心感到十分的满足与快乐。她突然想,要是能一辈子和爹娘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
夜色无边,大地沉睡。大雨过后的夜空,变得更加广阔无垠。月光从那层层云团的褶皱缝隙间流泻出来,将周围的云层勾勒出奇形的怪状,一切都显得那么波诡云谲。
翌日,阮菁菁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从榻上爬起,只觉得浑身晕沉沉的。不知为何,自己竟睡到这么晚,也没有人喊她起来。
阮菁菁来到正屋里,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她唤了几声“娘”和“爹”,找遍了院子和屋子,仍是不见人影。看来爹和娘是真的不在家。她本是一直待在屋里,等着爹娘回来,可是眼看已经过了午时,他们还是没有出现。阮菁菁不禁有些担心,于是出门开始寻找他们。
阮菁菁来到集市上,询问了好多人,找了好久,也未果。这时,一个年轻人惊恐满面地冲到了街上,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江边有妖怪!千万不要过去!千万不要!”
行人听到他的话后都很讶异,纷纷将他围了起来,询问详情。
他神色慌张,浑身颤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妖怪!妖怪!江边!千万别去!会死人的!”
众人半信半疑,看他如此疯癫,只当他是在疯言疯语。
“真的!真的有妖怪!我看到了!巫觋大人已经被妖怪杀死了!”
别的话,阮菁菁都没听清,唯独这句,像是一记重锤砸到了她的心头上。
“你刚刚说什么?”阮菁菁拨开人群抓住他的双肩,问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吓得腿脚发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双手乱挥。
“你说啊!到底是谁死了?”阮菁菁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可他依旧一副疯癫的模样。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果,于是立刻朝江边奔去。
当她赶到江边时,此处已经狼藉一片。树倒叶落,满地泥沙,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娘!”阮忻妹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阮菁菁急忙跑到她跟前。
“娘!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啊!”
阮忻妹闭着眼,嘴巴一翕一合,轻声呢喃道:“青胥……不可以……神兽……不可以……”
“娘!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我爹呢?我爹在哪儿?”阮菁菁急得落泪,她忽然意识到,爹爹可能已经凶多吉少,而身怀六甲的阮忻妹此时也已身受重伤。她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她发现阮忻妹的羊水已破,大惊道:“娘!您一定要撑住啊!我们现在就回家!”
阮菁菁将阮忻妹扛起,让她的全部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她艰难前行。
“有人吗?救命!救命啊!”
阮菁菁一路高呼,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心的驴夫。驴夫驾着车将她们送回了家。
“大爷!太感谢了您了!能麻烦您再去帮我们找一个稳婆来吗?
”
“你放心,老叟马上就去找。小姑娘,你还是赶紧进去照顾孕妇吧!”
大爷驾着驴车去找稳婆,阮菁菁则将阮忻妹扶到内室躺下。阮忻妹此时已经满头大汗,疼痛难忍,阮菁菁急得手忙脚乱,只盼望着稳婆能快点赶来。
时间度秒如年,稳婆终于来了。
阮菁菁想在一旁搭把手,稳婆却把她赶出了房间。
“你这个小丫头,在里面只会越帮越乱。赶紧去烧点热水来,越多越好!”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阮菁菁急忙跑到厨房里开始烧热水,她蹲在灶台前不停地扇风,内心焦急得如同面前的这一团烈火。
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了阮忻妹痛苦的惨叫声,吓得阮菁菁抖掉了手中的扇子。
娘怎么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阮菁菁待不住了,只想立刻冲进去看一眼,可她还没踏出厨房的大门,稳婆就进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哎哟!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鲁莽!”
“大婶!我娘怎么了!为何叫得这么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稳婆翻了一个白眼,冷冷道:“生孩子嘛,哪有不叫的?”
说罢,她便朝灶台走去,找来一个药罐烧水,并从袖口里拿出一包草药,将草药倒进了药罐里。
“大婶!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您赶紧去我娘房里接生吧!”
“你急什么急?我不正在想办法嘛?你娘难产晕了过去,现在要赶紧熬出一碗催生药。你也别闲着啊!这药需要产妇亲人的鲜血做药引,既然她是你娘,那你还不快些献上一点血来。”
“好!只要可以救我娘,一点血算什么!”
稳婆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匕首,她把匕首递给阮菁菁,打开了药罐的盖子,白色的蒸汽腾腾地往上冒。
“你呀,在手腕上割破一道口子就行了,把血往这药罐里滴,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好。”
锋利的刀刃泛着泠泠寒光,阮菁菁拿起匕首缓缓靠近自己的手腕,那里肤若凝脂,吹弹可破。阮菁菁咬牙,决定狠心朝手腕割去时,脑海中却猛然回响起娘对她说过的话。
“那些妖怪一旦不用妖法,想要杀你就易如反掌。”
还未动手的阮菁菁,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掌心里不知从何时起竟多出了一条血线。
这是什么?自己的手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奇怪的东西?
就在她犹豫的那一瞬间,阮菁菁看到锃亮的匕首上映出了身后稳婆的模样。稳婆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面容似乎正在渐渐变得扭曲。
阮菁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内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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