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茗,下节课老赵的课,讲个文言文能把自己讲迷糊我就不跟着遭这罪了,你带没带P3、P4?再不就手机也行,借我听听歌。我手机又被我妈扔了。哎,好久没有宠幸我家许嵩哥哥了,嘻嘻。”
话刚说一半,马棋月就已经开始来回翻动同桌戚紫茗的书包了。也不是她没礼貌,性格使然,一向我行我素的马棋月“行动”之前还吱一声已经算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了。
“我没有你说的东西,手机倒是带了,我妈怕放学找不到我但是我里面没有歌。因为没有内存卡没有多大空间,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歌好听。”紫茗一边解释着一边捡起来被棋月弄掉在地上的练习册。
“我去,你别和我闹啊,我许哥的歌那么好听你都不听,你都不配做我同桌,当我的同桌你得把他的歌词倒背如流。真不明白你咋过得一天天的不无聊吗?连歌都不听。难道你更愿意听老赵一边喷唾沫一边讲他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说罢,上课铃也响了。棋月开始用涂卡笔在桌面上画小人。一方面打发时间,另一方面坑下一个换到她这儿的李维亿。紫茗当然不会管棋月说什么,开始跟着老师的思路回想上节课的内容了。
其实什么流行歌啊、偶像剧啊、以及当时当红的歌星影星,紫茗都几乎不了解。换句话说她没时间也没精力去了解。紫茗以中考全市第五的成绩进入了重点高中,初中时代她光鲜亮丽,家里有成摞成摞的奖状,学校里有全能学霸的名气,身上承载了太多父母的期望和几乎所有人带给他的无形的压力。甚至没有人觉得她那次数学没有答满分是因为太过紧张看错了选项而值得被原谅,更没有知道刚刚十几岁的孩子会因为闲下来了不知道怎么娱乐而烦恼。没有人逼着她学习,但好像一旦她停下来,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入高中的她。顺理成章的进入都是尖子生的强化班十六班。十六班的班主任是那种笑起来人畜无害,一旦生气天昏地暗的那种。但大家还是亲切的叫她萍姐。她的同桌可不是什么学习好的孩子,是唯一的例外。马棋月虽然学习不刻苦,但碍于学校的体育特长生并没有招收到太多,而马棋月天生的聪慧劲儿又让教导主任觉得她努努力能靠体育进个好大学。于是她们就成为了同桌。棋月看不惯紫茗整天抱着个书,但紫茗却羡慕着棋月一整天不把书拿出来却总有事儿做,总能把自己逗得很开心。
“讲哪了?这图讲到没呢?”棋月唯一感兴趣的课就是生物课了。用她的话讲,她太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还没呢?你这是第五节的内容,咱们才讲到第三节。”
“这什么老师啊,办事效率也不高啊,你别听了,听我给你分析分析这图。”
“嘘,你小点声第三排你也敢这么大声说话。”
“刘海已经挡了我半个脸了,他不知道我是谁,哈哈哈。”
“哪有人会不认识你,就算没认出你来你坐在我旁边就自带光环。”紫茗也是难得和棋月打打趣,毕竟老师讲的这她早就会了。
“马棋月。你自己不学习就不要带坏傍边同学。”俩人正叽叽咕咕呢,正好被讲累了的老师发现了。
棋月一脸不屑:“不学习就坏了?你是老师不也说着这毫无道理的话。”虽说是嘀咕的,但还是被老师听到了。
“上后面站着去。不行,给我出去。你们俩都出去,以后我的课不爱上就出去。”一边气急败坏,另一边第一排的同学再次受到唾沫星子的洗礼。
小口水滴在空气中高速的运转,加上越来越潮湿的天气,就这样弥漫在不大不小的教室。恶心了一排又一排的人,见证了一节节枯燥无味的课,也同样迎来了第一次期中考试。考试后会按成绩进行全校的排名,也会重新洗牌,考得好的同学会进来强化班级,考得不好的就会降到普通班级。强化班级都在南边的教学楼,而普通班级在北边的教学楼。两座楼之间隔着四百米一圈的操场。换班级的同学需要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包括桌椅,穿过原本不太大的操场,迎来新的环境、老师、同学甚至人生。
虽然已经是高中生了,但这种残酷孩子们还是第一次经历。考完试了还没觉得什么,成绩出来的那天,晚自习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屋子里安静的像只有萍姐一个人一样。
“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本次考试表现得很好,你们有机会遇到更努力的同学,学校在本次考试后设置了两个强中强的教学班级,考进年级前一百的同学有机会选择进入。当然如果你们觉得压力大不适合高强度的学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回去后和父母商量好再作决定。选择去强中强的班级,你们将会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更优秀的同学、更严格的老师已经更近的理想大学。这只是第一次未来的每次期末考后都会重新洗牌,你们一定要戒骄戒躁争取不要再回来。”说这段话的时候,本来是个好消息,但萍姐表情却异常沉重。似乎又开始心疼这些活在书本间、应试体制下的可怜的孩子们。求学之路本就艰辛,再加上单纯的因为成绩而将他们划分成了三六九等。真正打击孩子们的也不是那个成绩,而是有的人被选中了,有的人被驱逐出去了,像是像是没有气的可乐、像是没有烟的烟盒、像是没电的手机。
“而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很遗憾你们需要暂时去普通班级学习一段时间,可能更慢节奏的学习更适合你们。其实你们有今天的结果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别人学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三年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只学习就可以有一个更加自由的未来,去真正为自己的未来进行选择而不是被选择。但也希望你们不要气馁,早日回来。”萍姐的表情更复杂了,带着无奈也带着一丝他们是“罪有应得”的痛快感。似乎觉得他们就该受到点打击,不然哪里知道社会险恶。
“下节物理课上完了,大家就按照通知单上的对应班级开始调整。要做到有序,至于什么道别啊、留念啊就免了吧。你们私下里自己好好说再见吧。”萍姐说这段的时候像极了她讲元素周期表时候的样子,熟练的让人心疼。似乎就这样迎来了,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
一堆堆小小的人儿们来去自成了队伍。去的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女孩子们互相帮衬着,似乎只是想找个伴一起哭,依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一边哭一边捡起来被碰掉的书本,仿佛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狼别不堪的人,被老师抛弃、被学校歧视。另一边有眼力见的男孩子已经借机会开始一边帮女孩子搬桌椅,另一边物色着自己的早恋对象,似乎在期待一场落魄境况下的灵魂和精神的契合。没有眼力见的男孩子就自顾自的开始走进调皮捣蛋的殿堂,再不会有道不同的同桌,似乎会多一个“患难与共”的兄弟。
短短的十几分钟下,好像操场上所有的土都开始兴奋着,沙尘漫天,将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天气搞得更糟糕了。也想要见证一下,孩子们的又一次成长。这可能是为数不多学校里一年中除了运动会以外最热闹的一天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