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气温也一寸一寸地下降,邹容与、漠漠、石木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另外三个各有各的原因而用法术御寒。
叮——眼前亮起了一盏灯笼,叮——又是一盏……这座城里面的灯有秩序地亮了起来,映照在白雪上面柔和而温暖,使得这里看上去像是在童话之中。
漠漠和石木已经震惊得只会用哇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接着,人物、动物居然慢慢地动了起来,有模有样,若不是看清楚是冰雕出来的,人们肯定会以为是真正活着的人和动物。一只小熊双腿站立,双手捧着什么东西走上来。漠漠定眼看过去,原来是一枝冰雕的花。小熊将花放到漠漠手中之后便走了,憨憨的模样甚是可爱。
紧接着又上来一只冰狐,同样在石木的手中也放了一枝花。
最后是一头七色鹿,它虽然是冰做的,但是身上有着其中色彩,流光婉转,它的嘴里叼了一枝冰花而不化。它朝着邹容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去,然后在邹容与面前停住。“我也有?”邹容与看着宗政澍和樗里子。
“那当然咯,我们得感谢这些伟大的母亲,把这么可爱的漠漠带到我们身边,是不是呀,漠漠?”樗里子朝漠漠挤眉弄眼。漠漠会心一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城镇里面,所有的假人、假动物都和真人一样,买卖东西,喝茶吃点心,交流聊天,逛街,甚至是放孔明灯。漠漠也要放,邹容与便和他们给他准备好,点火。
“漠漠快许心愿!”樗里子叮嘱他。
“我能不能把这个心愿给娘亲?”漠漠抬头看着邹容与。
“今天是你生日,当然是你许心愿,怎么能让给娘亲呢?”邹容与伸手摸摸漠漠带着帽子的小脑袋,温柔地说。
“哎呀,你们两个推来推去做什么?不是生日就不能许愿了吗?我们大家都来许愿!”樗里子招呼大家说。
“不要。好幼稚!”司徒蓉直接拒绝。
做人不要活得太现实,偶尔还是应该适当地幼稚理想一点。邹容与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喜欢在外人面前现实,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理想。所以现在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樗里子威胁司徒蓉说:“扫兴的人赶紧离开,别挡着我们高兴。”
“小漠漠,小石木,快点想要待会要许什么愿望。”樗里子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时候对着漠漠和石木微笑着说。“还有你,容与,别想着拒绝。快点,老子手都累了。”
所有人闭上眼睛许愿。只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我希望父亲快点找到娘亲和漠漠,这样漠漠就能听听和父亲娘亲在一起了。”
邹容与不敢睁开眼睛,怕眼泪流下来。
宗政澍弯腰,轻声对漠漠说:“漠漠,许愿的时候不可以说出来,不然会不灵的。”
漠漠吓得脸都白了,“樗里叔叔,你先别放手,漠漠要重新来许愿。”樗里子笑起来,嗯了一声,然后看着漠漠重新双手合十,十分的虔诚。等漠漠好了之后,樗里子和宗政澍松开手,孔明灯就摇摇晃晃地飞上了深邃的天空。众人抬头,目送着它远去,直到天边一个小点,如同星星一般。
“娘亲,你许了什么愿望呀?”漠漠的手被邹容与握在手中。
“宗政叔叔不是说过吗?说出来的话愿望就不灵了哦。”邹容与笑着说。
这个人,即使是笑着的,眼底还是会有化不开的忧伤。宗政澍眼角的余光望着他们。
“我们现在快点回去吃蛋糕,吃完之后就要开始烧烤啦!”樗里子兴奋地说。
邹容与其实是很喜欢大家聚在一起的感觉的,但是现在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畅快地聊天,而是个个满怀心事。蛋糕是邹容与在解忧茶馆的时候自己做的,用了鸡蛋了面粉,还做了铁架去烤。又因为现在是冬季,因此蛋糕很好保存。
漠漠流下了口水:“哇,我要吃上面的小老鼠。”漠漠是属鼠的,所以邹容与在上面弄了好几个可爱的小老鼠在嬉戏。漠漠每年都最喜欢他们。
拿出生日蛋糕之后,樗里子和宗政澍在桌子上点满了蜡烛,烛光摇曳,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很柔和。漠漠接过邹容与手中的匕首,司徒长缺送给她的匕首,她还留着,对着蛋糕切下去。然后交给邹容与帮忙切成一块一块的。
“小石木没吃过这个吧?这叫蛋糕,很好吃的,你来试试姐姐的手艺。”樗里子将蛋糕端到石木的手中。邹容与的耳朵一抽,这声姐姐听得她心慌呀。好歹她现在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
石木用勺子送了一点到嘴里,舔了一下,甜甜的软软的特别好吃。小孩子又喜欢吃甜食,刚好符合他们的胃口。
给他们都切好之后才轮到她自己。
石木喜欢得不得了,因此邹容与递给他第二块的时候他接过了。
吃了蛋糕邹容与忙着收拾,樗里子和宗政澍忙着生碳火,又准备好烧烤签、羊肉、牛肉,鸡翅、鸡腿、韭菜、蘑菇、玉米等等。等邹容与过来,刚坐下,一窜烤羊肉就横在了她面前。“宗政澍烤的,我烤得不好吃。”樗里子别扭地说。
“呦,你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司徒蓉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宗政澍烤的羊肉。
邹容与接过,礼貌地道了声谢谢,然后才开始品尝宗政澍的手艺。
因为有两个孩子还有樗里子这个大孩子在,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围着热乎乎的炭火,难得的热闹。
邹容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倚靠着太师椅细细品,十分惬意。又因为喝了酒,睡意上来,叮嘱漠漠和石木不要吃太多烧烤,免得第二天喉咙疼就双眼皮一沉,脑袋里面浆糊一般。耳边他们的声音渐渐地小下来,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娘亲?娘亲?”漠漠想要洗手洗脸,宗政澍示意他别说话,把他拉到洗手的地方,给他倒了水壶里面的热水。“石木也过来洗吧。”宗政澍道。两人都洗好之后,又扭干毛巾给他们擦脸。
樗里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醉眼朦胧:“我怎么觉得宗政澍也挺适合做父亲的?”
“可不是。”司徒蓉也道:“毕竟人家是一个做父亲的人了。”
“可他本人还不知道,说不定还在瞎几把乱吃醋嘞。”樗里子笑了一声,无可奈何。
“有的人知道,却假装不知道。所以都一样。”司徒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比如我喜欢你,你却假装不知道。
樗里子反应过来自己和司徒蓉这样平和地聊天,瞬间别扭起来,“谁跟你和好了?”
司徒蓉妩媚地笑着:“是我脸皮厚,蹭上去和你说话。”樗里子被噎着了,不在理她。而是偷偷地施乐个法在邹容与身上,司徒蓉看见了转头对漠漠他们说:“两个兔崽子洗好了没有,准备睡觉去。”
因为多了个石木,所以漠漠要和石木一起睡,这样就不方便和邹容与一起,尽管漠漠很想和宗政澍一起,但是樗里子先说,他们也只好去樗里子房间。
见司徒蓉起身,漠漠着急地对着司徒蓉的背影说:“那娘亲怎么办?”司徒蓉耸肩:“自然有人会有办法。”说完就走了。
宗政澍看着樗里子,肯定是他在搞鬼。樗里子装作不知,双手轻轻推着漠漠和石木往外走:“小兔崽子们,走吧,睡觉去咯。”
一下子就走了四个人,只剩下宗政澍和熟睡的邹容与。宗政澍伸手结印,想要替邹容与解法,但是中途停下来的。随后宗政澍在邹容与旁边蹲下来,注视着她的脸庞,双手轻轻地抚上去,闭上眼睛全是她的模样。
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是漠漠的,探出第二个脑袋,是樗里子的。石木心里也十分好奇,终于忍不住成了探出来的第三个脑袋。“嘻嘻嘻。”漠漠忍住不发出声音,奸诈地笑起来。樗里子也笑,有点僵硬。石木一脸茫然地看看宗政澍他们又看看漠漠和樗里子。
这一下,樗里子真的是把他们两个带去房间睡觉了。走了之后,漠漠说他还想要看,“樗里叔叔,你说父亲会对娘亲怎么样?”
“哈?”樗里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所以你才会让我们非礼勿视吗?”漠漠继续纯纯地说。
樗里子赶紧扶住墙,漠漠这也是书看太多了?“对对对。”接着樗里子更深入地体会漠漠刚才的话,一时间舌头转不过弯:“等等,父亲?漠漠你知道什么?”
漠漠之前和石木说过他亲生父亲还没有找到他们,但是给他重生的父亲会每年来那么几天看他。眼前这个宗政澍已经和他们住挺久的了,总不会是他口中说的给他重生的父亲,那么就只有他的亲生父亲了。可是不是说没有找到吗?到底怎么回事?石木的脑袋里面一团乱麻一样。甩了甩脑袋,石木也看着漠漠。
“我猜的。”漠漠嘻嘻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一个可爱的虎牙。
“不是,”樗里子舔了一下嘴唇,严肃地说:“小漠漠,父亲不可以乱认,这可不能乱猜。”
漠漠还是笑,“以前我经常看见娘亲在镜子中变出宗政叔叔的样子,虽然是黑发,但是样貌一模一样。”
那时候漠漠喊邹容与没有人应,所以他进了房间,看见邹容与对着镜子发呆,还偷偷地抹眼泪。漠漠走进去看清楚之后又喊了一声:“娘亲,他是谁呀?”邹容与慌忙将镜子中的映像褪去,“不是谁。”
后来漠漠又见到几次,但是他学精了,不再惊动邹容与。偶尔也会听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比如说邹容与管那个人叫司徒长缺。和娘亲随身携带的匕首上面的名字一样,漠漠心里想着,这个人一定是娘亲深爱着的人。
樗里子捞起漠漠:“好呀,小兔崽子,藏得够深的呐!”
漠漠抓着他的衣襟:“樗里叔叔,漠漠没有猜错吧?”
樗里子停了下来,许久才嗯了一声:“小漠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错呢?是吧,小石木?”
石木是茫然地点头,一时间没有消化这些内容。
得到樗里子的肯定,漠漠趴在樗里子的胸口,后背轻轻地颤动。“小漠漠?你怎么了?”樗里子想要看清楚漠漠是不是哭了,但是漠漠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他能看到的只是漠漠的后脑勺。
“那娘亲为什么不告诉父亲,不让父亲认漠漠?”漠漠哭着说,眼泪流进樗里子的胸膛。樗里子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漠漠的后背,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等到哪一天可以了,她一定会说的,别着急。”
宗政澍挣扎了许久,终于伸手将邹容与拥在怀中,眼泪就流了下来。在他看不见的后面,闭着眼睛的邹容与也流下了晶莹的泪水。樗里子真的以为他的昏睡诀能够在她身上起作用?她只是想看看樗里子要搞什么鬼而已。到后面听到这形势,她索性装到底。
一步一步,宗政澍抱着邹容与回房间,多希望这段距离永远也走不完,这样,他就可以一直抱着她,一直一直。
终于还是到了邹容与的房间,宗政澍用脚轻轻地踢开房门,黑暗中他将邹容与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起身,邹容与抓着他的手,上半身扬起。宗政澍定定地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把眼前的人儿看清。在他面前是邹容与放大的脸庞,她常常的睫毛如同黑色的蝴蝶,安静而美丽。她呼出的热气拍打在他的脸上,痒痒的撩人心魄。
宗政澍终于想起来回应她。他们流着泪相吻,冰冷的泪水流进嘴里。最后紧紧相拥。
“如果漠漠是那个人的孩子,你能接受吗?”邹容与轻声问,她看着宗政澍银白色的长发,有些刺眼,眼睛一酸,眼泪就要出来。
“嗯,只要是你爱的,我都能接受。”宗政澍说:“我也会爱漠漠,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邹容与噗呲笑了出来,“傻瓜。”
宗政澍一头雾水,他怎么就成傻瓜了?
“我是说如果。”邹容与强调“如果”这两个字。
宗政澍突然哭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