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子变得烦躁起来,为什么他要将心爱的人拱手送到别人手里?于是破罐破摔,将他们之间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你听着,给我听清楚了!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说第二遍。”樗里子仰头将杯子里的水饮尽。卫傕、纪墨、夏桑都坐到了桌子边等待樗里子说下去。
“大胆,你竟敢泄露天机!”从一旁突然冒出来一男一女。
“得了吧!”樗里子无所谓地挥挥手,“你们所谓的天机还不是让我们都知道了,只是除了当事人不知道就不算泄露了吗?那容与也都知道,她一个人承受这痛苦,不明不白,卫傕一个人蒙在鼓里,这对容与公平吗?这对卫傕公平吗?”樗里子质问那两个人,他们还想要说什么,樗里子打断他们,“你们想要让卫傕断了情根,好早点回天庭,情这种事情你们做得了主吗?爱情要发生,连他们当事人都无法控制。还不如统统告诉他,是爱是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卫傕。卫傕哑着嗓音问,“我是不是有权力知道我自己的事情?”
“你,本名叫宗政澍,上一世叫司徒长缺,这一世叫卫傕。”
单凭这个,卫傕就已经脑子一片眩晕。纪墨疑惑地问,“可是司徒长缺不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了吗?”
“这就关乎你手上的这个东西。”樗里子用法显出卫傕手上的生命线,“它的一端连着容与。这就是为什么容与受伤,你明明好好的也会虚弱,心口绞痛的原因。”
“这是什么线?”那两个神仙也是没有听说过。
樗里子便把以前鲲老说的和司徒瑢说的整合一遍,“这叫生命线,原名月神珏。一千多年前,你和天上叫乞怜的女子相爱,被天帝发觉贬下人间,说要你断了情根才能回天庭。是不是!”樗里子问神仙。
那一男一女点点头。
“那时候你转世的人叫司徒长缺,本来要和那个时代叫言妤诗的人成亲,但是你隐瞒了自己,外界以为你只是个花花公子,那言妤诗心高气傲,在成亲之时割脉自尽。容与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因为在她那个世界失去生命后误入了这个世界之中,但是这个世界没有能够承载她灵魂的肉体,所以选择了附身在刚死去的言妤诗的身体内。”
“司徒长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夏桑问。
“因为他母亲与父亲那一辈的原因,他的父亲欺骗了他母亲,他母亲成亲并生下司徒长缺和他妹妹之后才发现爱错了人,之后他母亲不堪折磨上吊自尽。而他父亲因为自己所爱之人心中爱的却是别人而不管她生的两个孩子。所以司徒长缺才会装得无心朝政,在兄弟内战中保护自己。实际上司徒长缺一心想要登上皇位,让他母亲葬进祖坟。”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在司徒长缺成亲那天,乞怜偷偷跑去找他,乞怜的灵魂暂居邹容与的意识里面。但是气象变化,人们误以为邹容与是圣女。实际只是乞怜借用邹容与的灵魂施法而已。”男神仙说。
“哼!”樗里子哼了一声,“她每一次施法,受到反噬的是言妤诗的肉体,不久容与就失去这个肉体,泰蓬山神便为她用菩提子重塑了她真正的肉体。现在的容与是她本来的面貌。而一千年前的,就是现在的斐舒衣!”
“什么?”卫傕扶住桌子。
“当时言妤诗自杀之后,她的灵魂便投胎转世了,到现在,转生为斐舒衣。”
“难怪我怎么看着她这么眼熟。”卫傕喃喃道。
“那司徒长缺和邹容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夏桑撑着下巴问。
“自然是相爱了!”樗里子没好气地说。“卫傕,这件事情要问你自己,当时你是因为乞怜在容与的意识里面所以才会喜欢她的,还是仅仅是因为她自己而喜欢她的?”
“我,不记得了。”卫傕脸色苍白。
“这关生命线什么事情?”女神仙疑惑地问。
“就是因为乞怜的原因,人们误以为容与是圣女,司徒长情,也就是现在的司徒瑢,她为了隐瞒容与的身份,找来了月神珏,让容与随身带着。月神珏吸收可容与身上的气息与容与已经相通,后来司徒长缺碰到了月色珏,月神珏就融入到了他身体里面。烙印在灵魂中。”
“碰一下就融了?”纪墨惊讶地问。
“自然不是,那得要碰的人和月神珏相通的人心意相通才可以。月神珏融入司徒长缺灵魂后形成了生命线,连接着他们两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且是解不开的,除非你们两个人变得心意不相通为止。到时候生命线自然会重新变成月神珏。”
“那他们现在还连着。”夏桑指了指现在绑在卫傕尾指的生命线。
“正如你们所见,也正如你们所想。”樗里子看着两个神仙,“你们想要他断了情根,你们看,有可能吗?”两神仙哑口无言。
“等一下,刚才说司徒长缺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人,难道一千年才投胎一次?”
“自然不是,每个凡人一个百年一次轮回,但是因为生命线的原因,容与因为重塑肉体沉睡了一千年,他并没有投胎。等容与醒了之后才开始轮回的。”
“那这一千年将军去了哪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容与醒后的两百年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
“你和将军?”
“没错,在容与醒后的两百年我并没有在她身边,而是遇上了你。不过这不是重点,等以后我可以慢慢说于你和容与听。”樗里子叹了一口气,“其实在那个墓室中我们遇到的将军粽子就是司徒长缺,如果他的容颜尚在的话,那张脸,应该和你这张一样。”
卫傕精神一阵恍惚。
“卫傕,我现在要你说,你爱的人到底是乞怜还是容与?还是说两个都?”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回答。但是卫傕脑中一团麻,在绞着。
“其实很简单。”女神仙上前抓起卫傕的手,那条生命线垂了下来,“这不就是答案吗?”为什么非要明确表示呢?“乞怜已经不再是那个乞怜,她在浮生河坠入了自己的魔道,是你们,让她解脱的。”
那个时候的乞怜,她明白宗政澍爱上了别人,已经不可能回去了,便化作一缕红烟散去,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叫乞怜的人。其实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的,在他还是司徒长缺的时候。
起初乞怜也以为司徒长缺会爱上邹容与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但是当她感受着司徒长缺的爱的时候,当他为她哭泣,为她温柔,为她笑,为她难过,为她战斗,甚至是为她而活。乞怜就已经明白,这些,宗政澍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但是司徒长缺却为邹容与尝遍了整个人生。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般骗自己说司徒长缺会爱上邹容与是因为自己。
司徒长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也根本就没有感应到,他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邹容与。更令人绝望的是,乞怜发现,即便是看着司徒长缺爱上邹容与,她也没有办法去讨厌邹容与,并且骗自己说是因为邹容与会装、会欺骗、会隐瞒,会利用。都不是,邹容与明明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同时又那么爱司徒长缺。
樗里子红着眼睛,笑着对卫傕说:“希望你永远不要负她。”
故事落幕,在座的人一片唏嘘不已。樗里子将手搭在卫傕的肩膀,“回去找她吧,如果她知道你已知晓一切,她一定会高兴的。”
雪花从天空飘荡着落下来,不浓,像柳絮。邹容与伸手,接住了几朵晶莹。为什么会喜欢雪?或许是因为它是冰凉的,是洁白的。冰月在院子里来回奔跑,留下了凌乱的脚印,十分的快活。
邹容与用法术从外面搬回了一堆雪,然后拿出匕首雕了一个像冰月模样的雪狐,偶尔站远一点看看,又走回来修改几刀。冰月好奇地歪着脑袋看着邹容与的作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宠溺地摸着冰月的头,“喜欢吗?”冰月则是拿脑袋蹭邹容与表示回应。
司徒瑢一觉醒来,看到一个个表情捉摸不透,疑惑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睡傻了?”夏桑抱拳,“各位,过两天我再来找你们!”他心里还想着要和卫傕打一架呢!纪墨随即也说要去军营就不多叨扰了。
雪地上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卫傕从后面拥住邹容与,沙哑着声音说:“我回来了。”
邹容与转过身来,用力地回抱他,泪流满面,“你终于回来了。”
卫傕一边伸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一边低声说:“傻瓜。”
“和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可以吗?”
“嗯。”
在邹容与的房间里面,放了一个火炉,烧红了碳。他们并肩坐着,相互依偎着,邹容与低声讲起了以前的事情。卫傕握着她的手,认真聆听,时而微笑,时而心疼地握紧。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实际是在邹容与的温声细语中不知不觉地流淌。
房门被啪地打开,惊着了温存的两人。“喂,你们腻歪够了没有,还要不要吃饭了?”樗里子叉腰站着,逆着光。
樗里子料到邹容与没有时间给他们做饭,自己又嫌弃自己的厨艺,所以早早就去酒楼买了现成的饭菜。接着从虚空里面搬出来几坛酒,“今晚高兴,不醉不归!”
“归个屁,你本来就在家里。”司徒瑢吐槽。
“你没事吧?”邹容与低声问她,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司徒瑢勉强地笑着,“没事,反正已经习惯了。”
樗里子又闹了一夜,卫傕倒是克制住了,搔了下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对邹容与说,“以后我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喝那么多了。”樗里子又来拉他喝酒,卫傕果真不从。
砰一声闷响,司徒瑢倒在地上,老妪离她近,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倒下去了。“怎么了?”老妪着急地问。
邹容与使用法术把她送回房间,“没事的,你们继续吃。”说着自己上了楼。
“卫将军,公主这病恐怕是有段时间了,我经常看见她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药治好吗?”
卫傕想起邹容与说的关于司徒长情的事情,知道司徒瑢这样子,邹容与也是难过的,心便抑郁起来,“她这不是病,是命。”樗里子没有注意到,只是一个劲地喝酒、喝酒。
“要不要喝点水?”邹容与替她盖好被子。
司徒瑢摇摇头,“陪我说会话。”
“你想说什么?”
“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司徒瑢低声咳了一下,“容与,你是不是也讨厌我?明明说出那样的话伤害了你,事后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或者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在公众场合谈论你,我却一直拿你和卫傕出来说话。我还亲手把你最喜欢的风铃摔碎了。”
“对,我讨厌你。”
“我知道,我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我心里嫉妒你,嫉妒你得到了卫傕的爱,还不放开樗里子。我嫉妒樗里子为了你可以不顾生死;嫉妒他明明追求潇洒人生的人,为了你宁愿被各种事情束缚;我还嫉妒他什么事情都先想到你,先考虑你的感受;我更嫉妒樗里子明明那么爱你,还要拼命撮合你和卫傕。有时候我想,就不能自私一点吗?爱就抢过来。所以我还想着不让你和樗里子待在一起。”
“我知道。”
“你是笨蛋吗?”司徒瑢说着哭了出来,“我不用你可怜我,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对我好啊,为什么你还是一副圣母模样,别人伤害了你你还要对别人好?”
“别人可以伤害我,但是我却不可以伤害别人。因为,如果那样做了的话,我就同时伤害了自己。”
“邹容与,我讨厌你,你就不能有点缺点吗?”司徒瑢伸手挡住了眼睛。
“有,我有很多的缺点,你不是不知道。”邹容与伸手握住她的手,“每个人都有爱一个人的权利,我们能做的只是使用自己那一份爱一个人的权利。”
“我该怎么办?也许我根本就不值得被爱。我是一个受诅咒的人。”
“你心里不是早就想过了吗?”
“好,容与,明天帮我梳妆。”司徒瑢止住了眼泪,静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