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连绵,石一安搓着双臂,不觉打了个寒颤。他将稻草拢在墙角,铺的厚厚的,让刘云坐在上面。
石一安折了个蚂蚱,蹲到刘云跟前背过手一阵倒腾,然后将两个拳头拿到刘云面前。
“你猜猜,你猜猜蚂蚱在哪只手里?”
刘云觉得无聊,石一安却不肯罢休:“你猜对了,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猜对了,我问你一个,都必须如实回答。”
“我不猜。”
“你可以问我账本在哪儿里呀。”
“左手。”
“哈哈哈,恭喜你,猜错了!”“我要问你问题了啊,请问,你的真名叫什么?”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一个代号而已。”
“你不想说也行,那你去金池是为了账本还是为了借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石一安撇嘴,双手背后又是一阵鼓捣,再将拳头拿到刘云前面。
“左边。”
“好吧,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没什么想问的。”
“你就不想知道账本在哪里吗?”
刘云摇摇头。
“算了,不玩了,没意思。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说了。”
石一安负气往墙角一坐,半天见刘云毫无反应:“你真不想知道呀!”
刘云无奈看了眼石一安。
“我跟你说实话,账本我是真的没有见过,但我爹有一本书,应该跟账本有关的书,书名叫《万物木本花》,里面是各种花草树木的食用记载。”
“这跟账本有关系?”
“这跟账本有关系吗?”北殷凛站在合郡后衙,被落英带着的临江观弟子围住的厢房内,将书冲着张改之扔了过去:“你这是在耍我吗?”
张改之跪在地上,向旁边一躲,书落在地上,翻了几页又合上,书封上的“万物木本花”五个大字尤为刺眼。
“你来跟我说说,这书有什么秘密?”北殷凛气急败坏,对张改之已经失去耐心。
张改之捡起地上的书,拿在手里正看反看,也没看个名堂:“这本书是在石长庚身上搜下来的,当时我们抓他的时候,他拼了命抢书,可能是我们还没参透吧。”
“那你参呀!”北殷凛转身站起,给了张改之一个背影。
“王爷,我现在连官职也没了,我比您还急,太子现在定在商量着怎么杀我,你可得救救我呀!要我的命就是要您的命呀!”
“你先起来吧。”北殷凛也怕张改之兔子急了乱咬,再把他拉下水,给自己惹麻烦:“本王当然会救你,救你就是救我自己,你放心。”
北殷凛回身躬腰,伸手扶向张改之。张改之见状急起身,扶北殷凛坐到床头。
“王爷您没事吧?”
“别操心我了,你现在赶紧去找账本,石长庚去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不行就合郡城里挨家挨户去搜,要抢在太子前面找到账本才行。”
“哎,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不能再有可是,再耽误你的脑袋我可就保不住了。”
张改之退出北殷凛待着的厢房,刚跨出脚,落英就迎了上来。
“张大人,太子吩咐了,在提审您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下。”
“你是谁?凭什么限制我自由?就算被免了官,我也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落英没有回话,也没有让步,拱手向张改之,请他进去北殷凛隔壁的房间。
张改之无奈只得住下,可他哪里能静下心,坐立不安的他在屋内转来转去,快速在脑子里搜索着办法。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落英只等到三更天,天黑的深沉,面对面也看不清人脸时,才穿上夜行衣蒙面潜入北殷凛房中。
到处翻找《万物木本花》,北殷凛听到声音,眯着眼,注视着屋内的一切,只见一个持刀的黑影在屋内垫脚走来走去。
北殷凛不敢动弹更不敢出声,直到黑影开门离开,北殷凛才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害怕起来,想到自己无人搭救的境地,突然又咬牙发起狠来。
黑衣人进入曲萧房中,拉下面巾,将书交到曲萧手里。
曲萧拿到落英送来的书翻来翻去,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遂扔在桌上。她因为刘云心神不宁,没有心情去细究书里都写的什么。
“郡主您打算怎么办?”落英站在曲萧身旁:“要不要我去”
“不用!”曲萧抬手阻止落英:“事到如今,能救她的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落英追问。
“恢复她的身份。比起叔叔逼死兄弟,这又算得了什么。”
“那姚伯阳那边怎么办?听说姚伯阳早已认了郡主做义女,还给郡主定了亲事。”
曲萧从刘云拒绝谋杀姚伯阳时就已经察觉刘云的变化,她心知刘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再受她控制。
但令她更担忧的是,如果精神控制失败,刘云将遭受到的控制可能会甚。
她坐在冷板凳上直想到天亮,最终还是决定向刘云妥协,接刘云回家。
“您说什么?”北殷怀晨起准备开堂,曲萧的一番坦诚,瞬间让北殷怀呆住:“她是我姐姐?”
北殷怀对曲萧的话半信半疑,他背对着曲萧,往前走了两步,尽量不让曲萧发现的疑惑。
“有没有可能认错?”北殷怀转过身笑对着曲萧:“您别误会,这种事还是应该慎重些。”
“太子顾虑的是。”曲萧总不至于告诉北殷怀,是自己拍刘云到姚伯阳家去的,她讪笑了下,搜肠刮肚开始想能证明刘云就是北殷云的证据。
“可有什么证明吗?”
北殷怀在金池夜后,心下便惦记着水莲,到了合郡后马上派魏海龙去帮水莲赎了身。水莲来到合郡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少出门走动,怕给北殷怀招惹口舌是非。
她在房内听见门外曲萧和北殷怀的一番话,见北殷怀拿不定主意,便推门走了出来。
“这位是?”曲萧迅速一扫水莲,转身问向北殷怀。
“我是太子的丫鬟。”水莲见北殷怀为难,连忙抢话道。
“这丫鬟倒看着不简单呀!”曲萧嘴角勾起,抬眉轻舒了口气,整个人忽而放松下来:“北殷云脚上有烫伤的疤痕,这是疤痕并不是一般的烫伤,实在碳上走过烫伤的,所以是黑疤。”
“这个倒容易了,相必很难有人冒充的了。”水莲说着转向北殷怀,四目相对时,又像个小姑娘般羞涩的低下头去。
北殷怀与水莲算的是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水莲的柔情软语皆撞在他心上,不觉痴笑。
曲萧识趣先走出小院,北殷怀与水莲一番告别,方出来径直来到牢房。
牢头前面带着,北殷怀老远就看见一团粉衣蹲在一牢房门口,他想都不想用,就知道是杨秭归。
杨秭归继昨夜打更后,让南宫珉给她打着伞,冒雨扛来两床被子后,今天早上又起了个大早来送饭。
“你少吃点!”杨秭归冲着只往嘴里塞的石一安喊:“你先喂我姐姐吃!”
“我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喂她?你这女人心也太黑了些。”石一安边吃边抱怨。
“我心黑了?我心黑昨夜就不给你送被子!你知道两床被子有多沉吗?”
“您不说这个还好,您看看您给我送的被子。”石一安说着提起了铺在稻草上的被角:“我暖了一夜都没暖干,知道的是送床被子给我取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整我呢!”
“你!”杨秭归气的手脚并用,把牢门踢得哐哐响。
“像你这种人,真是活该!”杨秭归气得鼻子眼冒火,正欲再说,突然吓得一抖,不知何时北殷怀已经站在她身后。再一回头,又看见了曲萧。
“师傅!”杨秭归兴奋起来,一下子将刚刚与石一安斗嘴忘得干干净净。
牢头越过杨秭归,拿着钥匙手伸向牢门,牢门打开,曲萧看了眼北殷怀独自走了进去。
刘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直直看看曲萧,又看看牢门外得北殷怀,不敢说话。
“怎么了?云儿,不认识娘了吗?”曲萧微笑着,倒像个慈母。
刘云向后退了两步,不知如何接话。
“你刚说什么?”石一安惊得筷子掉地上:“你是她娘?”
曲萧点头微笑:“是,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打探女儿的下落,直到前不久才有了线索。昨天刚到就听说我女儿下了狱,我急得一夜未眠,这就来跟女儿相认。”
石一安高兴的往曲萧跟前推了把刘云:“快叫娘呀!”
刘云抬眼看了看曲萧没有出声。杨秭归跑了进来,将石一安先推到一边去,自己站在刘云身旁。
“等等!那你就是北殷云?”杨秭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是杨秭归呀!水晶球!你还记得吗?哎呀!太好了!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就知道我们一定是亲人!”杨秭归开心极了,瞬间热泪盈眶。
“北殷云?”石一安愣住,回想起此前种种,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