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坐在北殷衷身后的帘内,她依然知道今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太后突然好转对于明王是有些措手不及,可王行及时为他安了心,即便是太后坐镇,也不一样无法在证据面前那他怎样。
世上总有这样的事吧。
你明明知道就是他干的,可是你无法拿出证据证明。他照样想没事人一样在人前招摇,只有你一个人要躲在暗处默默承受他带来的不堪。
刘燕心里响起一串一串声音,可她安慰不了自己,为什么呢?即便她坐在万人之上,即便她拥有过人的智慧和胆识,即便她已将垂垂老矣,她不禁还是想问一声苍天,为何不能待她温柔一点点。
太子跪在大殿中,披头散发,什么规矩体面都没有,比疯子强不了多少。他面无表情,除了跪着请罪,请削太子之位,再无其他说辞。
“太子此次赈灾有功,当赏。”
刘燕说的话的语气没有半分笑意:“石长庚一案不是你的过错,既无证明证明张改之是主谋,张改之自然无罪,可因他赈灾不利使得百姓尸横遍野,革去官职,永不叙用。张改之无罪,石长庚自然也无罪,念石长庚躬其身为左部而终,赐国葬。”
“太后英明!”
明王杜成微带头下跪。
“只是还有一事,因杀害石长庚的凶手是留王妃带领的临江观弟子,还请太后示下应该如何处置。”
杜成微低头嘴角勾笑,他当然知道他这句话的分量。
“留王妃杀害石长庚证据可疑,还不能结案。”蒋不为上前一步,众人有些意外,就连顾裴楷都不解,这不应该是他的台词,怎么让蒋不为给抢了。
“蒋侍郎,这是要睁眼说瞎话吗?人证具在,太子亲审,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人证?什么人证?”
“蒋侍郎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事实如此,不承认是没有用的。”
“既然是事实如此,那杜大人敢不敢再审一次呢?”
“这有什么不敢?就是再审一万次,也是一样的结果,不过关系到王妃,莫说再审一次,就是审她个十年也无妨。”
“好!”蒋不为转身对着北殷衷和刘燕:“臣蒋不为愿协助审理石长庚遇害案。”
“就由大司政,蒋侍郎,杜少傅三人一起审理。”
长安城一如往昔,屋檐相接,人群接踵,一片繁华盛景。
石一安第一次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走在长安大街上。他独置身于其中,如一个隔世之人,过尽千般面孔,却无一人似故人重逢。
人影憧憧,忽闪之间,石一安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同样再次走上街头的王行,同样意外遇到故人。
两人于人群之中四目相对。
难过?
不解?
愤怒?
曾经并肩谈笑的亲人,一夕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石一安恨不起来,一股难以言状的悲伤笼罩在两人之间。
石一安不能容忍自己陷入这种错误的感情之中,他应该恨!他必须恨!
石一安转身走到集贤阁找到南宫珉,他想去看看大牢里的刘云。可他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
那些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贵人”全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他站在大街之上,拥有自由之身,却突然感觉到走投无路。
石一安搜遍大脑,所能想到的只有杨秭归和给他送过信的南宫珉。
杨秭归被杨岩带回后便看管起来,石一安多次到国舅府门口找杨秭归都被拒门外。想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来到了集贤阁。
南宫珉没有迟疑,将石一安带入了集贤阁。
“现在住在哪里?有什么打算?”南宫珉关心的问。
“我想去看看刘云。”
“也不是绝对不能探视,但刘云身份特殊,你知道她是留王女儿。”
“我知道,十年前我就知道。”
石一安北殷云杨秭归三人一同蹲下,藏在扶栏下,露出半半截脑袋,盯着宫门。
“你们是什么人?”
只听侍卫一声质问,便没了声音。三人害怕起来,攥着彼此的手,缩成一团,但却无人起身想要逃跑。好奇心和大胆驱使着三人紧紧注视着宫门。
一个穿着重甲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警觉的四下扫视一圈,并没有在视线内发现躲在花丛背后的三个小脑袋。他向后一挥手,紧接着跟进一群带头盔的士兵。
“爹爹?”石一安突然站起来,愣在原地,看着为首的男子。
男子忽听到一声“爹爹”,沉脸拧头向后一望,脸上瞬间喜笑颜开。
“一安,你没事吧。”男子朝石一安走了来,一把将石一安举起,用他的胡茬子在石一安脸上一阵乱蹭。
“哎呀哎呀哎呀”石一安边笑边躲,嘴里还不住的囔着疼。
“其他孩子呢?”
“在里面。”石一安站稳了脚,指着殿内爽快的答。
石长庚绑了正在打盹的宫人,堵上了嘴,将他们一起关进内殿最深处。
士兵们眼疾手快,一人两娃,左右一夹,将一宫孩子带了个精光。
宫门口的接应早早等着,只等孩子们全都走远了,才跑到长春宫门口叫嚷起来。
为了躲避巡夜郎,石长庚将孩子们先藏在在迎春门外的深巷空宅之中。
北殷云一路不敢高声,但耐不住北殷游不断叫嚣。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下来!”北殷游不停扑腾着他的粗腿,率先被扔到了地上。
“哎呦”北殷游横肉一抖,指着扔他的士兵:“我让我爹杀了你!”
“还杀了我,你爹谁呀?”士兵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个皇子。
“他是北殷游,明王爷的儿子。”杨秭归走上来解释。
“什么?”石长庚大惊失色:“这怎么回事?”
杨秭归怔住,她原还想给大家介绍北殷云,听见石长庚的声音,吓得一抖,转头看了一眼石一安。
石一安会意,向前一步,和杨秭归站在一起,挡住了北殷云。
“这个孩子不能留!”一将领模样的男子走到石长庚身旁,歪着身子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