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安静的躺在日料店的地板上。
陆宜妩慵懒从容,手掌在蔺正东胸口轻轻拨弄。
谁都没有说话,好在这气氛不至于令人尴尬。
不多时,一道铃声响起,扰了此刻的安宁。陆宜妩蹙眉,扬着下巴提醒蔺正东,“东哥,电话。”还连着响了几次,应当是有要事。
蔺正东眉头皱起,拿起扫了一眼。
母亲两个字,映入陆宜妩眼帘。
她也没掩饰,怀念的低笑,“很久不见蔺伯母,还有些怀念她泡的君山银针。那时候蔺伯母教我泡茶,我却怎么都学不会。”
陆宜妩说着话,仔细的看自己那双手,“那时候,女孩间刮起一股怀旧风,一个个拿起针线绣袋,给自己心爱的人绣个花都甜如吃了蜜糖。而我,女红做了五分钟,就在十根手指上都扎了血窟窿。”
蔺正东神色收敛几分,握了握她的掌心,“你这双手,留着伺候我就好。”
他说的话,陆宜妩随便听一听。她乖觉起身,便看到蔺正东走到一侧去接了电话。她无意偷听,垂眸看自己裙摆。这套她还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穿去庭审。可惜,布料劈裂到大腿根。先不说能不能穿,连走出日料店,都是难题。
那边,蔺正东却没怎么压抑声音,“好,我马上回去。”
听到这几个字,陆宜妩顿时松了一口气。
蔺正东也没多解释,只是揽过她,带着发泄一般,用力吻了她的唇,“过几日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见面。”
“好。”陆宜妩整理了散落的头发,眯着眼睛顺从的笑。
蔺正东眉心紧了紧,很快脱下外套,袖子交叠,在她腰间系了一个蝴蝶结,遮住了劈裂处,“我送你回去。”
这么显眼的遮盖,走出日料店时,还是引起了旁人小声议论。
陆宜妩目不斜视,只当做没听到。
蔺正东开车到了秀水苑,扫了一眼四周,“这儿风景不好,我帮你找一处好看的景,换个房子。”
“东哥这是要包养我吗?”陆宜妩妩媚的笑,“不过东哥怕是要排队,在你之前,江城苏少可是对我紧追不舍呢。”
蔺正东轻笑,“苏昇?”
陆宜妩却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她按了按太阳穴,“东哥,我有些累了,我们下次见。”说完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身后,蔺正东没有追来。
在秀水苑泡了个澡,想起林栋,她打电话询问几句。得知他在医院已经正了骨,陆宜妩允了林栋三日假期。
跟着,陆宜妩化了淡妆,驱车赶往城郊老宅。她刚打开门,就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碎裂声,忍不住低吸了口气。
严婶瞧见她,又是摇头又是打手势,要她先离开。
陆宜妩对严婶笑笑,看着一地的碎片,高跟鞋清脆的发出叩叩声响,小心的避开水渍,看着站在楼梯上,披散着头发的那个女人。
“这些都不值钱,下次要摔,就去摔爸书房里的那些古董,我或许还会心疼。”
傅碧薇赤脚站在木质台阶上,她双目发红,像是刚哭过,又像是怒不可遏。丝绸睡衣长裙,遮不住她玲珑的身躯。
陆宜妩第一次见傅碧薇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自己年老时,能有她三分风韵,也算是乐得其所了。可惜,陆承博过世不到两年,那个花一样的女人就这么渐渐凋零了。
“陆宜妩,你还要不要脸!”傅碧薇气的冲上来,尖利的指甲挥舞,就要抓花她的脸。
严婶惶恐不安,也不敢阻拦夫人,只能恳切的在旁边哀求,“夫人,您消消气。二小姐的事情,是个意外啊。”
谁能想到,陆家二女儿陆嘉言会和陆宜妩的未婚夫顾行简,在一辆车内……衣衫不整的出了车祸。在此之前,陆宜妩本是要和顾行简去机场,飞往马尔代夫拍婚纱照。
陆嘉言嬉笑着,说要送行。当时严婶心里还一阵宽慰,以为两位小姐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谁能想到,竟是暗度陈仓。
陆嘉言和顾行简出了严重的车祸,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此刻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只有大小姐,安然无恙……
换做谁都会多心。
可谁会想到,傅碧薇竟然直接把陆宜妩告上法庭,指控她谋杀。
纵然是收养的女儿,都养了十一年,怎么都养出几分情分了吧。
严婶在心中无奈的叹着气。
造孽啊。
“要不要脸?”陆宜妩挑眉,吃吃笑了起来,“这句话,妈应该去问二妹才对。勾引我的未婚夫,怀了身孕还不消停,非要在车里折腾,不然怎么会出车祸……”
傅碧薇用力的甩出一巴掌。
陆宜妩被打的偏过头,半边脸又肿又麻。
她抬起头,直视傅碧薇,右手抚上脸颊,还是笑,“顾行简是你们帮我选的丈夫。妈,您怎么就没先问问嘉言喜欢不喜欢,就塞给我了呢?”
“混账!”傅碧薇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陆宜妩注意到,傅碧薇刚才着急冲过来时,不小心踩在了碎裂的瓷片上,脚底一直在往外渗血。
不自觉的,陆宜妩胸口发闷,她别过头,走到沙发处坐下,看也不看傅碧薇一眼,“爸去世之前,把公司的股份都给了我。连带着房子,也都在我的名下。妈您下次再摔东西之前,可要好好的考虑清楚。不然我是不会继续容忍您,列出清单要您赔偿的话,那多伤母女间的情分。”
傅碧薇捂住脸颊失声痛哭,“我就不该把你这个丧门星带回来!”
“我也觉得您不该带我回来。”陆宜妩低声自嘲。耳边听到傅碧薇转过身,快速的奔跑声。她微微偏过头,看着傅碧薇上了二楼卧室,用力的关上了门。
地板上留下一行血痕。
严婶满脸愁容,拿了扫帚开始清理。
陆宜妩上前,握住了严婶的手腕,“你去看看她,带点创伤药,小心处理伤口。如果伤口太大,记得打电话叫郑医生。”
说到这儿,陆宜妩顿了一下,“她最近更年期,脾气不怎么好。委屈严婶你了,过会儿和她说话时,尽量顺着她的意思。”
“母女俩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说?”严婶痛心,“小姐,这十一年来,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其实……”
“你快些去吧。”陆宜妩笑着打断了严婶,“伤口感染就不好了,这儿我来收拾。”
客厅恢复一片死寂,陆宜妩盯着地上的血迹看了几秒,还是拿起手机,打给了郑医生。她缓缓起身,把碎片清理干净。拿拖把艰难的拖着地上的血迹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陆宜妩顿了一下,转过身去,乖顺开口,“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