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母亲岁月(1)
那些片断，凝噎成爱
生命中，总有一些记忆刻骨铭心；光阴中，总有一些片断令人思念。
（一）
母亲走了十几年了，十几年的风雨中，我没有母亲的呵护，没有母爱的疼惜，一个人孤独的在时光如流中跌跌撞撞。有时候仔细想想，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多少次，因为思念母亲，我泪流满面，多少回，我在睡梦中努力找寻着母亲的温暖。
而我所拥有的全部母爱的温暖，就是我十五岁之前关于母亲的记忆，这些是我一生中最宝贵最骄傲最难得的财富。一个人的时候，我总喜欢将这些财富拿出来一一晾晒、炫耀，我不允许这些我仅有的财富发霉，我时时在提醒并安慰自己，我的生命中母亲曾来过，她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生都不能忘却的真爱和温情……
母亲于我，远在天涯，又近在咫尺，生命中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已是明暗两重天，相聚遥无期……
（二）
从记事起，母亲的脚步就匆匆忙忙、不得停歇，她总是忙完这个忙那个，在她的眼里，到处都有忙不完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的家还是一个低矮的小土屋，一家四口挤在里面很是狭窄，再加上屋里放点简单的家具，更是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隙。可就是如此小的屋子，母亲还是整天抽空拿着抹布擦了这个擦那个，她说，屋子虽小，可是总得要收拾的干净利落，不然就真的没有一点空隙了。
忙完家务，母亲还要做点手工零活，以贴补家用。那时由于我们姐弟俩年龄还小，母亲需要照顾我们，还要做好一日三餐，还要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所以她做手工的时间是少之又少。而母亲晚上又爱犯困，熬不了夜。白天没有多少时间，晚上又做不了，这可急坏了勤奋的母亲。最后，母亲想出了一个办法，晚上照常睡觉，等睡醒一觉凌晨时她就悄悄的起床，悄悄的做她的手工。
而那时，每当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时，就会看到母亲消瘦的身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有时我会迷蒙着眼睛问母亲：“娘，你不困呀？”母亲听到我的呼喊就会伸出她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小脑瓜，慈祥的说：“娘不困，好孩子，再睡一会吧，天还早着呢。”“嗯。”我点点头，在母亲无限温柔的目光中又渐渐进入梦乡，而母亲，则又强打起精神继续她的忙碌。
母亲生前没有别的爱好，她不挑吃不讲穿，有时候做活累了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吸一口香烟，她说香烟能解乏能消除困意。那个时候一根不算太好的香烟才几厘钱，可就是几厘钱母亲都舍不得花，她恨不得她挣的每一厘钱都花在刀刃上，都花在我们姐弟俩的身上。做活实在太困太累了，她就点一根香烟吸两口，然后将火熄灭，等到再困再累坚持不住时就再吸两口。就是这样，一根几厘米长的香烟母亲要吸上三次四次，还舍不得扔掉。时日长了，母亲说吸烟也要不少的钱，索性她渐渐的把这唯一的爱好戒了。她说烟不吸也罢，把省下的钱花在更有用的地方，她心里也踏实。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母亲为了生活，为了让我们姐弟俩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吃好点穿好点，她连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甚至一次连整根的香烟都没有吸过。她日夜操劳，省吃俭用，无怨无悔，她用她无私的爱给了我们一片明朗的天空……
（三）
上学以后，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母亲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手工赚取家用了。可是她似乎更忙了，一刻也不肯休息。有时候她做手工忙的忘记了时间做饭，见我们放学回家饭还没有做好，她就着急的心里发慌，不断的责怪自己。她说时间怎么这么紧，无论她怎样的努力拼命，时间就是不够用。那时我因为着急吃饭蹲在灶前看母亲烧火，而我每次看到母亲因为着急手忙脚乱，非但不理解还满脸的不高兴，甚至我心里还有些埋怨母亲。
母亲见状就会自责的说：“下次不会了，以后我一定看好时间做饭，你耐心点，饭马上就好。”那时我没有注意到母亲焦虑的眼神，只是想着快点填饱肚子。有时候我甚至赌气的想，是不是无论什么时候母亲都要拼命的赶时间做手工挣钱呢？她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不在意我们？是不是挣钱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占据首要地位？
而那次我感冒发烧，全然改变了对于母亲的这种自私偏见。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知了在树前反反复复的叫着闷热，我躺在床上浑身难受的没有一丝力气，母亲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赶紧找来医生给我打针吃药。她一遍又一遍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拭，以便早一些退烧。她顾不得自己休息白天黑夜的守候在我的身边，从她焦急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深深的关切，感受到了淳朴的母爱的温暖。
转天母亲见我烧已退精神也好了很多，于是一个人在外面又忙碌起来。我躺在里屋的床上心里刚刚感受到的温暖转瞬即逝，我含着泪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责怪母亲又忙于她的手工。过了好大一会，正当我一个人在孤零零的空气里生气发呆时，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进来了，边走边说：“快起来吃饺子，我把家里唯一的一个洋白菜做成了馅，一定很好吃。”而我看着母亲满脸的汗水和被汗渍浸湿的衣服，一股酸涩又幸福的滋味涌上心间。轻轻咬开倾注了母亲无限爱心的水饺，虽然没有肉和馅，虽然只有洋白菜和简单的作料，可是每咬一口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通过这件事，我知道在母亲的心里，她的儿女永远都排在第一位，她可以不在乎金钱，不在乎劳累，不在乎我们对她的误会，但是我们的健康和快乐才是最最牵动她的心肝。至今想起，我都不知道当初母亲是怎样在那样一个炎热的午后，在那样一个物资困乏的年代，倾尽她的所有心思来为她病中的女儿做一顿可口的水饺。而十几年了，无论我是怎样的寻找和品尝，都再也吃不到那么诱香的水饺了。
在我的记忆中，那顿水饺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它比山珍海味还要珍贵。以至于每当我孤独、失落亦或是生病的时候，我常常怀恋、常常思念那种味道。有时候，那种思念是那么强烈、那么疼痛、那么刻骨，有时候，我恨不得马上飞到母亲身边，因为我是那么渴望有母亲陪伴和疼爱的日子……
（四）
母亲一生节俭、为人慈善，她时常教育我们做人要光明磊落，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金钱虽然在生活中很重要，但钱不是万能的，无论什么事，都要掌握好分寸、分清孰轻孰重。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家里茶水壶的壶盖，在八十年代，一个茶水壶可是家里最重要也是比较昂贵的东西，凡是接人待客都要用到的，而且那个茶水壶价值很贵，是姥爷给母亲陪嫁过来的。况且换一个壶盖要几块钱，当时几块钱足够一家人十来天的饭菜了。当时我吓坏了，我想母亲知道了一定要狠狠的批我一顿。情急之下我对母亲撒了谎，我违心的将这件事推到了不善于开脱的幼小的弟弟身上。
等母亲质问弟弟的时候，我还站在那里装作若无其事，弟弟不承认，我还火上浇油、无理狡辩。最后，看着弟弟委屈的泪水，和母亲生气的神态，我的良心终于不安了，我鼓起勇气低着头向母亲承认了错误。显然，母亲很生气，她大声的斥责我：“做了就是做了，小孩子为什么要学会撒谎？你想想，几块钱跟你的人格相比，哪个更重要？钱没了，我们可以再挣，但是你的这种人格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改变！一定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说完，母亲让我站在角落里反省，不允许我挪动一步对我惩罚。对于母亲的话，我当时似懂非懂，但是我知道那次母亲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人格”这个词在那个年龄段很模糊，但是我知道了从小就不能撒谎，既然做了就要勇敢的去承认。
也就是这件事，让我领教了母亲的严厉，和她对金钱的态度。在教育我们的做人方面，她是一丝斑迹都不能放过；而母亲虽然平日勤俭节约，可她并不是是钱如命，钱，该花的一定要花。
现在想起，我才知道这件事在我的人生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我感谢母亲，感谢她当年的严厉段就了我现在良好的心态。我知道，一个母亲的教育对于一个幼小的心灵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和影响深远！
（五）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里，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庄，人们都渴望有朝一日能走向外面的大城市，母亲，也不例外。
记得那时她时常教育我们姐弟俩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因为这是唯一走出村庄的途径。娘就在村庄里守着，等以后你们有出息了开着车回来接娘。娘还说，她不但努力的供我们读书，她还要给弟弟盖一座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这是她的梦想。
母亲淳朴的话语和坚定的信念让我明白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道理。时过多年，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时母亲说这话时的眼神，里面有一个母亲对儿女无限厚重的期待，还有她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她把希望都给了我们，也传达给了我们一股永不放弃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让我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现如今，那个贫穷的小村庄已经家家户户盖起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我和弟弟也如母亲所愿，都已经走出村庄，我们在繁华的大都市努力奋斗着。而事实上所有物质的丰盛都取代不了我们内心的空虚，同时我们也无比遗憾，遗憾母亲为什么不能等到现在跟我们一起享受富裕的生活。
母亲为我们的未来付出了诸多汗水和心血，她却不能跟我们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这难道不足以令我们抱憾终生吗？每每想起，我的心便如绞痛，如一条毒蛇撕咬着我身体的每个细胞！
（六）
最后一次见母亲，是十三年前的今天。
那天早上我正在学校里上课，接到母亲离去的消息我飞一般往医院赶，可是最终母亲还是没有等到我们。我去了，看到她僵硬的躺在床上，任凭我怎样撕心裂肺的呼唤，她都没有听见；任凭我怎样使劲摇晃她的身体，她也无动于衷。那一刻，我真的崩溃了，我感觉到了天塌地陷，我感觉到了彻底的绝望！我不相信平日对我们疼爱有加的母亲就这样狠心的撇下我们，她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句告别的话，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我最后一眼！母女情深，母爱无疆，这是怎样的疼痛和承受？
弦在霎那间崩断，世界上最美的曲子意外的终了了，年轻的母亲就这样匆匆的离开了她的生命和她的孩子。她勤劳了一生，辛苦了一世，最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她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留给我，这让我该怎么承受，又该如何去面对？
我想，在这个无奇不有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让人疼痛和刻骨的了，而这种生命的离别和疼痛是无法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抹灭的。这种疼痛的滋味就像是医生楔进伤骨的一枚钢钉，时间长了似乎已经淡忘，但无论过了多少年，阴雨的时候那个地方仍会隐隐作痛、疼如当初！
（七）
有时候我也自我安慰的想，也许是因为母亲太累了，她太需要休息了，所以当初才会选择那么残忍的方式跟我们告别。而在我的潜意识中，母亲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我的生命里，她时常出现在我的睡梦里。那些关于母亲的每一个细碎的片断，都流淌着爱的音符，温暖如初，真实而又清晰。每一个片断都好似长了翅膀一样在时光的隧道中盘旋起伏。每每忆起，我便会无语凝噎，任思念蔓延、任疼痛入骨、任泪水浸湿双眼！
我知道，我的母亲她只是天下所有母亲中最最平凡的一个，而我跟她的那些曾经的片断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时光碎影，可是我却无比珍惜。我认为那些片断凝聚了所有爱的箴言，也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稀奇的画面，我将用我的一生去追随和回忆，同时我也会将母亲生前的品德和精神努力传承和发扬，我要让这些影响我一生的财富生生不息、代代相传。我想，这也许是对母亲最好的报答；我想，母亲在那个世界里看到一定会无比欣慰和自豪！
生命中，每一天，为明天，每一天，都凝结着刻骨的思念。没有母亲的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指尖滑落。那些淡去的流年，记忆缠绕着思念并没有走远，每一个携永着爱的片断都在灵魂深处，定格成永恒而又温馨的画面……
“奇怪”的妈妈
“你要再不好好吃饭，我就将你的小唐老师叫来，让他像监工一样看着你吃饭，看你好不好受，哼！”
这是这段时间我妈妈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
只要一到吃饭的时间，她就将这句话“搬”出来，对我讲。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接受，可是说的次数越多，我就有点儿腻歪和烦躁了。
我很不解的是，为啥每次我不乖的时候，我的妈妈都会将小唐老师搬出来压制我，就好像小唐老师是她家亲戚一样，她咋知道我怕小唐老师呢！
我之所以将奇怪二字引上引号，是因为我妈妈的这种做法简直是太奇怪了，估计这种另类的想法只有她能想出来，别人还真就想不出来。
这不，昨天我在我的卧室兴致勃勃的看重案六组第三部当中的19集，看到中途最激烈正酣的时候，从厨房里传出老妈的声音：“吃饭了，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过了一会儿，我从门缝向厨房看，看见爸爸正朝向厨房走去，于是我将门关上，装作没有听见老妈的声音，继续看我最喜欢的刑侦电视剧重案六组。
过了三分钟，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老妈推开门，对我大声呵斥到：“你到底吃不吃饭，一会儿饭菜都凉了，你的胃不好，不能吃凉的，你先下去吃饭，吃完饭之后再看不可以吗？”
我很不情愿的回答到：“还有几分钟就演完了，你就让我将这集看完，看完之后我肯定下楼吃饭。”
说完这句话，我就看老妈的面目表情有了几分变化，由原来的“多云转晴”霎时变为“阴云密布”的，原来嘻哈的表情顿时变得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可能我用凶神恶煞、面目狰狞这两个贬义词形容我妈妈的面目表情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我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距离“火山爆发”仅一步之遥。
我看老妈的面目表情有些不对头，我赶紧从卧室跑出来，以刘翔跨栏的速度奔向餐厅，与妈妈老爸共进晚餐。
虽然我奔向了餐厅，但是看着桌上的饭菜却没有胃口，我爸爸只顾着自己吃，填饱他的肚子就行了，别人才不会管呢。
过了一会儿妈妈下来之后问我：“为啥不吃饭啊，难道是饭菜不好吃吗？还是怎么的，你倒是说话啊！”
最后我还是在妈妈的软磨硬泡之下，勉强吃了几口饭，之后就又跑向卧室继续看电视剧了。
我走了之后，妈妈看了看我碗里的饭，还剩下很多，于是她就跑向我的卧室，让我将剩余的饭吃完。
我说道：“我真的已经吃饱了，再也吃不下去了，你就让我将这集看完吧，可以吗？
而我的妈妈则采取了不依不饶、紧随其后的策略，反正我不将剩余的饭吃完，她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跟了将近有半个小时之后，她一看这么跟下去实在不妥，就说了我文章开头的那句话。<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