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 命不久矣
不得不说,南家堡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虽然那里的水是人造的湖水,但也备显奢华,是隐藏在树林里的皇宫。
这里的设计和这里的主人有莫大的关系,即便是他屈尊去做过东旭国的大国师,但内心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他住的地方怎么会差呢。
不过人生在世,没了好身体,再是住在天外天上,也只是浮云啊。
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人,秦恋非常不愿意去相信,他是南宫夜。
他狭长的凤目凹陷了进去,再没有半点帝王的霸气,听见有人来了,他微微张开双目,眸子浑浊毫无神气,惟有声音依然如同大提琴G调那般低沉浑厚,“你来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闭上眼休息了,可见身子是弱到了极点。
莫子言成为了他的代言人,他向秦恋叙述了他中毒的起因。
事情还要从六年前说起,当年南宫墨被困百花晏,离去后,南宫夜去清剿,无意中发现了恋子鸢的苗蛊秘笈,便暗中修炼,但男人的纯阳体根本不适合修炼,所以他被蛊王反噬,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听上去挺简单的,但见过恋子鸢巫蛊的秦恋只觉浑身寒凉,忍不住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她光是见过那东西,就不寒而栗,而南宫夜以身试法,实在是……
太!恶!心!了!
想着,秦恋退到了房门口,声音发虚:“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莫子言靠近:“你是药王经传人啊。”
“别过来!”秦恋厉声喝止他接触自己,“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东西,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去接触它!”
“如果你害怕,可以把方法告诉恋墨……”
“放屁!我才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人一旦心情不好,就会把所有的事往坏处想,而后,她有些口无遮拦,“我怎么相信一个墙头草,万一你只是想骗我来,以我来要挟南宫墨呢。”
待她语毕,莫子言突然笑了,笑了很久,才道:“有没有人说你很搞笑?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南宫墨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把你当作是宫女,陌生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他忘了你了,我抓你来有何用,你现在什么都不是,除了空有一个漂亮的外表和比弱智高一点点的智慧,你什么都不是。”
他冷言冷语的嘲讽,却没让感到秦恋难受,反而是轻松。
至少他是真的没有想利用她什么。
冷静下来,秦恋气喘吁吁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一说到恋子鸢的蛊毒,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绿油油的,让人恶心的苔藓,那东西,让她感到窒息。
“我刚才说过了,救他。”莫子言指向床铺,定定地看着秦恋。
“可我办不到。”她不敢说她害怕,就怕越说会越崩溃。
“我说过了,你可以让恋墨来做。”莫子言笑眯了眼,“他胆子倒像他父亲,喜欢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定不会害怕的。”
“可是……”
“别再啰嗦了,秦恋。”莫子言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语气中有警告的意思。
秦恋不怕他,但怕他害恋墨。
她从来就不认为莫子言是个善茬,试问,一个人能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存活下来,那他到底对自己有多狠,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又岂会对别人好。
特别是,想和他对着干的人。
秦恋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只能自认倒霉。
好半晌,她才虚脱道:“我去问问他,你知道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
莫子言道:“你不可以,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别没把别人治,反倒把自己吓趴了,这样南宫夜就时日无多了。”
看来这是莫子言认定的事,说什么都无法让他改观了。
只是秦恋心里有个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救南宫夜,他们俩应该没什么深厚感情吧。
“我很好奇。”秦恋冷不丁说。
“好奇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他,他又不是你什么人。”
“救一个好朋友不需要理由吧?”
“你和他是好友?”秦恋更好奇了。
“是啊,我没饭吃的时候,是他接济了我。”莫子言又笑了,像天使那般无邪的笑,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所以格外温柔。
秦恋忍不住大骂:“你这白眼狼,我也给你饭吃了,怎么不见你对我好点。”
莫子言看着她笑,“我是狼,所以只认一个主人,那就是南宫夜。”
秦恋冲上去捶他,“可是我先遇见你的!”
莫子言一脸茫然,随即又略显无奈道:“我与他早在孩童时便认识了,那时候你怕还在吃奶吧。”
秦恋闻讯,眼神一厉,“原来你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
难怪啊难怪,难怪他说自己要逃亡,原来是害怕神焰将他缉拿。
莫子言道:“算是吧,不过那时候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喜欢听我胡吹乱侃,我也惟有投其所好。”
“你——”
莫子言似乎不耐烦了,迅速打断了秦恋的话,“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到时候你还是无法答应我的要求,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秦恋被他激得当机立断,“我来!我可以救他!”
莫子言勾唇一笑,“那就开始吧。”
秦恋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咽了咽口水,最终缓步再次来到南宫夜的床前,拿出银针开始动手。
其实救南宫夜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针刺他的死穴,来一招死地而后生。
可这针刺法非常有讲究,这针需要一厘米长,刺入要一鼓作气,以每分钟刺入一毫米的速度进入他的体内,最重要的是,要在刺入最底时瞬间抽出,否则他便会当场死亡。
这无疑是个变态的治疗法。
不过反正他都是一个死,她也惟有铤而走险。
而在秦恋即将施针之际,莫子言突然捉住了她的手,问:“你为什么这么恨他?”末了,他指了指南宫夜,道:“是他想要知道。”
想着南宫夜或许没多少日子,她直言不讳,“因为一个梦,梦里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她此言一出,莫子言惊讶道:“你和他……”
秦恋苦笑,“可能是前世的事吧。”
这时,床上的人发出了很大的动静,莫子言慌忙凑上耳朵去听,片刻,他才直起身子,道:“他说你是误会了。”
秦恋同惊讶,“他也梦到过?”
莫子言点头:“你之所以化为冰雕跪在殿前,是为了南宫墨。”
紧接着,他又说:“他的原话是这样,但我猜,你们的前世一定有误会,或许他认为孩子是南宫墨的。”
秦恋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但这梦她从未和别人说起,所以南宫夜会知道,必定是两个人都拥有共同的前世记忆。
不过那只是前世的过往,现在再提也是毫无意义。
今世的她遇上了南宫墨,虽然甜蜜与痛苦兼并,但到最后也走到了这绝境。
所以,她就不该和南宫家的人有牵扯,找个普普通通的人,才是最好。
只可惜她现在悟了,却也为时已晚,悲剧已酿成,她无须再斤斤计较。
沉默许久,秦恋才叹气道:“就凭着我们前世的交情,我也会努力救他的。”
说着,她飞针猛的刺入了南宫夜的死穴,再以掩耳不及之速抽出,霎时,方才还有半口气吊着的南宫夜,突然浑身松弛,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床,就像是死去了那般。
这一切来得太快,莫子言甚至来不及去悲伤,秦恋就被他随行的侍卫制住了。
很久很久,莫子言才抖了抖唇,道:“放了她和那小孩。”而后他坐在床沿,笑得很奇怪,“你终于不难受了,我很想高兴,但却高兴不起来。”
他掩面,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冒出句狠话,“我很想杀了他们,但是你不许,我该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他难过得像个孩子,哽咽的嗓音逼出了晶莹的眼泪。
“等一会儿就好了。”秦恋刚才都吓傻了,好半晌才蹦出这句话来。
“你还想骗我?”莫子言冷笑,“他说的话我都会照办,你们走吧。”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天见尤怜。
秦恋又道:“我走了就没人能帮他疗养了。”
莫子言突的看向她,眼神充满戾气,“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快滚!”
侍卫欲押着她走,秦恋用银针定了他们的身,又来到莫子言跟前,道:“他还活着,明天应该能行来。”
“你还想骗谁!他已经没气了!”莫子言喝道:“快滚,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秦恋见同他说不通,改用迂回战术,“原来你也有弱点,先前是怎么教训我的,自己遇上了就稳不住脚了?那你且想想,我杀南宫夜对我有什么好处?我都要归隐了啊,老兄!”
莫子言身形明显一滞,好一会儿才将阴鸷的神情换下,木讷道:“你真的没有杀他?那他为何没气了。”
秦恋白了他一眼,“这就是药王经的厉害之处,你想知道?”末了,哈哈笑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你,除非你做我儿子。”
她的笑话很冷很无聊,但却成功让莫子言这怀有另类笑点的人笑了。
“你真有意思。”他亦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以为她在和他开玩笑吗?
怎么可能,虽说是置死地而后生,但如果南宫夜不能在明天清晨之前醒来,那就是真的醒不来了。
剩下的就靠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秦恋非常讨厌这句话,以前在电视剧里看了不少医生这样叮嘱,其实这不过是安慰家属的话,什么意志力?临死的人哪会有什么意志力,他们不过是在生命线上挣扎的鱼儿,随波摇摆,运气好一点,那就生,不好,那就死。
而南宫夜能熬到今天,已经算是奇迹了,不用照X光,她也能知道,他多脏器衰竭,即便是醒来了,也依然存在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