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创不走,也没往军列跟前凑,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这是不符合纪律的。
不过,林创很想亲眼看到部队把枪支弹药搬运走,设身处地地体会一下他们兴奋的心情。
因此,他没有立即离开。
当然,谨慎起见,他还是让“偷盗三人组”上了车。
这样,就算有人看见,也只看到他一个人的身影,就算日后被日伪特务侦知这个情报,价值也不大。
很快,西边人头攒动,密麻麻涌出很多人,还有好多驴车、骡车,瞬间就把四节军列给包围了。
有人看到了林创他们四人身影,但他们只是往这边指了指,并没有过来。
没有人发出半点声响,驴和骡子很可能也给上了笼口,也没有鸣叫,整个队伍有条不紊地警戒、搬取军火。
林创还看到,有人把鬼子尸体搬出来,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部剥掉,然后用刺刀一刀一个,都给补了一刀。
“不错。带队的领导非常机敏,可能看到了四个鬼子的军服不见了,这是在给我消除后患呢。”林创暗自想到。
十分钟,部队就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
“这速度,这动员能力,真是绝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真跟蝗虫过界一样。”林创暗暗赞叹。
队伍在离开前,有两个人往林创这边走了几步,确定对方能看到而又看不清容貌时,这两人停下脚步,默默地立正、敬礼。
林创郑重地回了一礼,不知哪里触动了他的情肠,在敬礼的瞬间,他竟然流泪了。
敬完礼,那两人转身走了,林创也回身上车,命道:“走。”
刘二猛启动汽车,打开大灯,全速往南驶去。
李洪林坐在副驾驶座,易莲花和林创坐在后排。
“大牙,你们来得很及时啊。”林创道。
“我们早就把车开到这里了,不敢开太远,就停在吴岗村附近,即使军列没有在这里劫下来,我们开车接应也方便。”李洪林道。
“没人发现吧?”林创问道。
“没有。我们傍晚把车开到了常州,天黑下来之后,也没开大灯,慢慢地把车开过来的。月亮很亮,能看清路。”李洪林答道。
“好吧,累了,我睡会儿。”林创放下心,搂着易莲花闭上了眼。
很快,两个人就进入了梦乡。
……
天光大亮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苏州东门外。
远远看去,城门还没有开,城门楼上有一个鬼子背着长枪站岗,城门外等着进城的人排成两条长龙,正等着接受检查。
这些人大部分是农人,有的挑着蔬菜、瓜果,有的用竹箩挑着鲜鱼。
还有一部分是赶着大车的,上面坐着的人全是衣着光鲜,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咱们这回来苏州,一律改装,不能露出原本面目,明白吗?”
林创观察了一会儿城门口的情况,对“三人组”说道。
“嗯。”三人都点头称是。
这次苏州之行,不但林创不能露出原来的面目,“三人组”也不能被人看到真容,必须把一切跟“林大老板”有关的痕迹全部抹去。
就连刘二猛开的车,都用的是假牌子。
林创看了看三个人,道:“进城要县民证,我们什么证件都没有,所以只能来邪的。一会儿咱们四个全部换上鬼子军装,莲花,你就坐在车里不要动,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动,一切有我应付。”林创道。
“嗯。”易莲花应道。
林创还是松冈洋右的样子,他不打算改了,估计一时半会无论是上海的还是南京的日本特务,不会想到“松冈洋右”已经到了苏州。
四人在车上换好装,林创看了看,忽然发现一个破绽——四个人的身份太低。
四个人的军衔,只有林创是准尉,其他三人的全是下士。
戴着战斗帽,一看就是陆军,却没有佩枪,别说长枪了,短枪也没有。
能坐上轿车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四人这副打扮身份不配啊。
不要指望这样能瞒过检查的哨兵。
因为林创前世见过日军占领苏州后的一些资料,资料显示,苏州城门检查站一般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伪政府辖下的警察,一部分是日本特务机关下辖的特务。
当然,这些特务基本上是中国人,类似于“侦缉队”什么的,真正的日本特务不会来城门口做具体的检查工作。
这件事之所以林创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看到过一张照片,照片显示,负责检查的警察里,竟有一名女警察。
这在民国时期是非常少见的。
所以,四人就算能唬住伪政府的警察,也很难瞒过特务的眼睛,若是引起怀疑,凭自己这四个人的身份,特务根本不会在乎,一定会查问到底的。
“怎么办?”林创心想:“不穿军服吧,又没有证件,穿军服吧,军衔太低,身份不配。难道这一关就过不去了吗?”
李洪林见林创皱眉,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先生,要不,我去弄四张县民证来?”
“不行,一是偷了老百姓的县民证,他们不但没办法进城,后面的麻烦也很大,于心不忍。二是县民证上都有照片,很难蒙混过去。”林创摇了摇头,否定了李洪林的建议。
“那怎么办?要不等到晚上?这点城墙还挡不住我们。”李洪林颇为自信地说道。
“你有没有脑子?今天是跟特派员接头的日子,错过今天,明天当然还可以再来,可我的时间很紧,办完事还要赶往香港,哪有时间在苏州多待?”林创训斥道。
“那怎么办?我承认脑子不如您好使,您倒是想个妙计啊。”李洪林不服气地说道。
“师哥,你学会跟先生顶嘴了?你要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干,那你就自己回上海吧,我们三个人干。”
李洪林的话,林创没怎么在意,可易莲花不干了,小脸一沉,生气了。
“玩笑玩笑,我哪敢跟先生顶嘴呀?师妹,别生气哈,你一生气我就发毛。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李洪林回过头,满脸堆笑,低声下气地说道。
易莲花白了他一眼,把头扭向一边。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刘二猛补了一刀。
“嘿,猛子,你不帮着说几句好话,还落井下石?我平时白疼你了,真是白眼狼!”李洪林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