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千秋宴(一)
兴庆宫地处帝都城东,为历代君王进行国事活动之场所。
蒋年自登皇夫之位以来,在民间颇得民心,此次千秋节就在兴庆宫的‘花’萼相辉楼举行,一墙之隔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街巷。夜幕降临时,皇帝和皇夫会登临楼上观赏烟‘花’,百姓只须立于街巷,便可仰头望见楼上的君王,君民同乐。
因为今日可朝野同欢,所以群臣可以自由走动寒暄,此时最受人瞩目的莫过于康裕王世子宁子熠。
虽说宁子熠是初次进帝都,但是如今在朝堂上身居高位官员不少都有外放的经历,那些在江南一带历练过的官员们对康裕王并不陌生。长期以来皇室对康裕王一支的忌惮,朝中的其他官员也对这位世子充满了好奇。
宁子熠从容游走于朝臣之中,风度翩翩,谈笑风生,一下子就收获了诸多赞誉。当然,比宁子熠更受关注的就是他的世子妃了,且不论史婉瑶那一脸傲慢的神情,单是那高耸的腹部就已经让她有高傲的资本了。
去年冬天的那一场蛊毒案朝野上下至今记忆犹新,‘女’帝的青梅竹马竟然是北祁皇子,还是潜伏在大兴多年的细作。在这些事情被翻出来之前,宫中曾经传出‘女’帝有孕的消息,可是朝野上下还来不及庆贺江山社稷后继有人,‘女’帝被下‘药’小产的消息就接踵而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皇夫。尽管后来查出一切都是安晨所为,‘女’帝也并未怀孕,但是朝野上下盼望宗庙有继的希望到底是落空了。
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皇夫又在‘玉’泉山大阅中重伤,至今伤势未痊愈。如今‘女’帝和皇夫成亲已一年,可是一直没有喜讯传出。想想这一年,这对世间地位最尊崇的夫妻经历了多少‘波’折,皇家嫡系的子息当真艰难。
感受到众人注视的目光,史婉瑶轻抚腹部,面上得意之‘色’更甚。
故而在和宁子熠寒暄之时,不少人都会和他道一声恭喜,宁子熠的回应都是谦虚一笑。
这会儿文武百官已经陆续到位,可是御座之上依旧空空如也。
不少人联想到了昨日宫中传出的皇夫旧疾复发,陛下为之辍朝的消息。这会儿宫中的二位都还没到,不禁让人猜想其中变故。
眼看着就要到开宴的时辰,肖靖天皱着眉走到颜青池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青池无奈地看了一眼正和父亲相谈甚欢的陆基,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众人都知道‘女’帝和她情谊深厚,刚刚打发了一拨来打听的官员,又来了肖靖天。
蒋年的伤势她多少是知道的,所以昨天传出那样的消息,她也没有想太多,这会儿她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了,但是要去一看究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宁子熠朝肖靖天走来,微笑道:“子熠久仰肖将军大名,今日有缘得见,将军果然英姿不凡!”
肖靖天素来不耐这些客套,加上心中牵挂着其他的事,冷淡地道:“世子见也见过了,本将先失陪了。”
说完,他就大步地离开了。
被人这样甩了脸子,宁子熠倒也不生气,笑笑地看向青池,“子熠在江南时,就听过青大人的大名,青大人如此佳人,又是我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女’进士,子熠敬佩不已!”
青池嫣然一笑,“熠世子过奖了,青池也恭喜熠世子将为人父。”
言下之意,便是你宁子熠除了有个怀孕的世子妃到处带着显摆,也没什么值得人夸奖的事了。前日史婉瑶在御‘花’园大闹,结果被宫中‘女’官“请”出宫的事,青池也有耳闻,心中早就对这对夫妻敬谢不敏了。
“青大人如此才华出众,又前途一片光明,将来也不知那位公子有福气能娶青大人为妻。说起来,似乎青大人和拙荆同岁……”宁子熠笑意不减,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不过陛下和青大人情谊深厚,将来必会给青大人指一‘门’好亲事的,青大人也不必过度担忧。”
想说她太厉害将来会没人要吗?青池无语,她哪里表现出担忧终身大事的样子了。再说了……
想到贴身带着的白‘玉’天鹅配,青池最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世子还是担心一下您自己吧。”
说完,她下巴朝某个方向扬了扬,宁子熠顺着望去,只见史婉瑶正脸‘色’难看地盯着这边。
青池又道:“孕‘妇’动不得怒,小心伤了胎气,毕竟这可是世子的嫡子哦!”
当看到史婉瑶的‘侍’‘女’朝他走来时,宁子熠面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谢谢青大人的好意了!”
打发走了宁子熠,青池心情大好,但是瞥到空空的御座,她的心又担忧了起来。
百官们也都频频朝‘门’口望去,众人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为何陛下和皇夫还不来?”
“莫非皇夫的伤势有异?”
思及此处,众人不免看向蒋齐奚,他正神‘色’淡淡地饮着茶,刚才试图去向他探听消息的人,都被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来。
徐志此刻就站在蒋齐奚身旁,“蒋阁老好定力,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千秋宴开始的时辰了,您还坐得住?”
蒋齐奚如今虽然已经不‘插’手政事,可是看他仍然占着首辅之位,蒋年又处处打压徐家,徐志就觉得一口气憋得慌。
蒋齐奚看了他一眼,“为何坐不住?为人臣子,自当谨遵上意,徐次辅可是等不及了?”
他这话是完全把自己摆在了臣子的位子上,皇上要如何便如何,就算是迟到,也是要等着。
徐志脸‘色’微变,“怎么会,蒋阁老想多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楼外的司仪太监的唱报声终于传来
“皇夫殿下到!”
但在这一声唱报声落下后,便没有后续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禁面‘露’异‘色’,怎么只通报了皇夫一人?
就在一片的惊疑中,一袭青‘色’的宫袍自楼外翩然而入。
“参见皇夫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跪拜,只看得到海‘潮’苍崖绣案的衣袍下摆从眼前掠过,沉稳的步履带起的微风,无形的威压叫人不敢大气呼吸。
“平身。”
清越动听的嗓音自上传来,群臣起身入席,抬眼看去,御座还空着一个。
正襟危坐的人金冠束起墨发,剑眉星眸,丰‘唇’高鼻,容颜清俊,宛如谪仙。
袍衫如青竹‘色’,金线绣成凤案,祥云环绕,为整件衣袍增添了凛然尊贵之气。
短暂的惊愕之后,众人心中疑‘惑’更深,不是皇夫旧疾复发吗?要来也应该是陛下来才对,怎么来得是皇夫?
这千秋节可是陛下专‘门’为皇夫的生辰而办的,缺席了陛下是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宁子熠站了出来,道:“殿下,为何不见陛下?”
蒋年的‘唇’抿成一线,在袖袍遮掩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宁月昭不知何时会醒,该怎么把这个事情圆过去,他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
“陛下……”蒋年沉声开口,然而不待他说完,就听见‘门’外又传来一声唱报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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