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粟城整个冬天都未曾见雪,下午方还是晴朗,刚一入夜便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雪。
慕云澄从屋中出来,见雪花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原本打算去别处转转的他此刻灵机一动,却是转向朝楚水谣的住处走去。
楚水谣此时正伏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雪发呆。隐约的呵气,却将她脸蛋衬得更加白皙,仿佛雪中仙子,冷月清辉。
“谣儿。”
若非慕云澄轻声呼唤,她却是一丝一毫都未察觉到已经走到了面前的慕云澄。
她回过神,老实盯着慕云澄,抿嘴皱眉,却不说话。
“你怎么了,不开心?”隔着窗,慕云澄却是伸手朝她脸颊抚去。
楚水谣摇了摇头,神情失落道:“只是突然想念爷爷了,我走的那么突然,如今也有大半年没带回去消息了。他年纪大了,这次又和你爷爷去了天定关,虽然以他们的本事也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
“好了。”慕云澄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下,眯眼笑道:“现在知道自己有多任性了?其实咱们俩挺像的,我也有大半年没见到爷爷了,说想他,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要是让我一辈子都在外面跑,我也乐的。”
楚水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道:“你是头野驴,脱了缰绳就要撒欢。你二叔还是惯着你,不然早打折你的腿,放在家里当小老虎养。”
慕云澄撇了撇嘴,却是解释道:“这你可真说错了,我二叔他才不惯着我,你没见他凶起来的样子,这么粗的棍子,打我都打折好几根。”说罢四指圈在一起,比划棍子的粗细给楚水谣看。
“我见过你二叔,他人就是挺好的,处处向着你,跟你不像你说的那样凶神恶煞,我才不信你。”
“好好。”慕云澄也不争辩了,只又隔窗拉起她手,攥在自己手心道:“陪我在这府内转转?可莫要辜负了这大好的雪景。”
“才不陪你,我就要去睡了。”她说罢抽出手来就要关窗。
“诶,这大晚上的你陪我做个伴嘛,我怕黑你是知道的。”慕云澄忙将手插进那窗缝中,却是不让楚水谣关上窗子。
“你胡说,这金府上下没一处不点着灯,你怕的哪门子黑。想找个伴还不容易,去找叶飞羽陪你。”
慕云澄闻言一愣,随即撇嘴道:“才不找他,事多。况且我俩男的大半夜一起散的什么步,怪怪的。”
“我看你和莫大哥没少黏在一起,散个步还怪怪的了,你和莫大哥还总睡一张床上呢。”
“诶,你!”慕云澄一时语塞,却见楚水谣砰地一声关上窗子,灯光也旋即熄灭,再看不清里面动静。
慕云澄摇摇头,正欲转身离去,回头的一瞬间,却见金鹏一双明亮如灯的眼正直直地盯视着自己。
慕云澄着实被吓着一跳,不是别的,这金鹏的眼睛确实与那鹰眼极为相似,这样一双眼睛,在夜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寻常人必会被惊吓到。
慕云澄还不及埋怨他不打招呼便出现,就听他冷冷说了一句道:“我家老爷请公子你过去,随我来。”说罢转身便走,慕云澄无奈,只好跟上。
这一路走,慕云澄心里也在盘算,“看来这金豪动作倒是挺快,他既然对我的到来如此清楚,想必也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这大半夜派人请我前去,无疑是想探我口风,我倒想看看,这金豪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金豪与慕云澄相见的地点选在了后堂,就见他独自坐在堂中,面前玉盘珍馐,银杯美酒,却是将一桌丰盛的晚宴安排妥当。
“贤侄快坐我身边来,白日里没能招待好你,我这心中愧疚难当。这不又让厨子补上一桌,你可一定要赏光啊!”金豪满脸堆笑,忙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慕云澄坐到旁边来。
看来是只请自己一个人,这商人说话就是好听,可谁又知道他们伪善的笑容下是不是包藏祸心。
“伯父我真不饿,您派人送来那汤我尝了,着实是人间美味。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饭今夜果真是吃不下了。”慕云澄站在堂中,拱手朝金豪说道。
“也好,那你陪我坐坐,咱爷俩说说话。”金豪也没料到慕云澄这么难弄,可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留住慕云澄的办法还不多了去。
慕云澄本就不想走,见他留自己坐会,索性借坡下驴,点了点头,便就在金豪旁边坐下。
“贤侄此来可是为了让我与望海城联手,共同对付星海教与残留的魔兵?”金豪为慕云澄斟了杯酒,随即笑着问道。
慕云澄闻言明显一愣,这金豪果然手眼通天,不仅十分清楚自己此行目的,连刑澹邪大军撤退的消息竟也如此清楚。自己也不过是在前一天才知道刑澹邪已经率部退往中州,去协助三魔王了。如今沧州只剩下一些残余魔兵,也都归星海教管辖。
不过他也早已想好应对,似金豪这种商人,唯利是图,他今天找自己来,就是想看看自己这边的价码。
“我不是来请援和谈判的,而是来挑世伯一宗大买卖。”慕云澄神秘一笑,故弄玄虚了起来。
“哦?什么买卖,贤侄不妨直说。”金豪显是来了兴趣。
“我送您一座金山。”
“什么金山?”金豪听到这个词却表现出明显的防备。
一般的商人听到这个词应该都会很亲切才对,怎么金豪会有这么明显的抵触情绪?
“妙泉山被星海教占领,只要您能把那里的星海教击退,金山就是您的了。”
金豪闻言摇摇头,有些疑惑道:“妙泉山我知道啊,没听过那里有金山啊。”
“妙泉山是绿萝山兔族的分支,兔族人不是星海教的对手,便许愿过我,如果能击退在妙泉山的星海教,便将沧州的矿脉图让一部分给我。你要知道,这些兔子专门靠挖洞营生,整个沧州哪座山里有什么只有他们最清楚,这矿脉图什么价值,伯父您比我清楚,只要您帮我这个忙,这图上的矿你我便平分了,如何?”
“伯父就是怕那帮兔子言而无信,万一帮完他们却不给我们矿,可该如何是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你也懂。”金豪抬眼看了看慕云澄,略显为难。
“这个无需伯父操心,那绿萝山的兔子与我交好,此次我也带来了位族内的长老,不信的话,您可以和他详谈此事。”慕云澄说完这话突然好像明白的金豪话里的意思,忙改口道:“伯父若想拿大份也不是不可,云澄辈分低微,以后在沧州还有劳伯父照应。”
金豪闻言瞬间换了面容,哈哈大笑道:“哈哈,好说好说,既如此,看在贤侄面上,此事我也不好推脱,就按你说的办。两日后我便着人赶往妙泉山,与星海教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