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姚安所说,顾南的证词的确百般漏洞。顾青初没看到篡改后是何内容,现在姚安复写下来的,顾南所言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什么去西市买茶,到东市买笔墨,大夏的东市不卖笔墨,西市也不是顾南会喝的茶,那是街边茶水摊用的便宜碎茶。
一共十页纸,顾青初全程皱着眉头看完的。
姚安所说是顾南对她下毒,顾青初并不认可,这只能说明顾南有问题,却不能说他给自己下了毒。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顾青初已经镇定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看到最后,顾青初找到了顾南除外五个比较可疑的人,顾青初提笔写信封好,明日送到驿站加急至盛京,信内不是一句两句的话,飞鸽传书到底不稳妥。
顾青初叹息了口气,没想到最后竟是将顾南搅了进来。
人已逝,再调查起何其难,若真是顾南下毒呢?顾青初脑子想着一丝可能性,但无论是从感情的角度,还是逻辑方面都告诉她,顾南不可能下毒。
本以为会失眠的夜晚,顾青初意外休息的很好。
第二日上午顾青初和元锦沛准备启程继续赶路。
昨晚深夜元锦沛给姚安解了情毒,姚安对玄思思有好感,这也是玄思思能够近得他身种情毒的原因,但多了的感情便没了。
坐到总教头的位子,姚安对儿女情长是不看重的。
偏偏平日最让他嗤之以鼻的地方,让他栽了大跟头,清醒过来的姚安将牢内的石墙打出一个坑来,手背血肉模糊。
仰天大笑的他,大喊三句命也,然后吐血而亡了。
经过大夫诊断是怒火攻心而死,换言之是活活气死的,这大概就是死得憋屈。
罪臣死了一个,还剩下一位杨太守,他直接被扣押至盛京大理寺问审,大清早官兵便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写明了杨太守的罪名。
本来这些都该是大理寺审过才能定罪,但因元锦沛亮出了钦差金牌,他便有了特权直接定罪。
送到大理寺只是走过场,再看一遍证据后定个罪名。
杨太守贪污受贿的银两不至于砍头大罪,好的就是变成白身,在矿场做个五年十年的苦力,坏的则是流放三千里,大概会死在路上。
一切要看大理寺怎么审,这些就不是元锦沛要操心的地方了。
他写了奏折由驿站送至盛京,大概月余便会有新的太守调任过来,那些由杨太守拉拔上来的小官小吏要完了。
元锦沛之所以没处置这些人,就是给后来太守立威用的。
出瑞临城之前,顾青初又来到了郑茳家,她欣赏郑茳是个人才,欲拉拢到顾家军,谁知被人捷足先登了。
“顾公子您来了,我家夫君不在家,他被天卫司看上今儿去报到啦!”郑茳妻子一脸的喜悦,能够进天卫司当值,无论是月银还是前途都比在府衙当差强多了。
“哦?怎么突然去了天卫司?”顾青初视线往门外瞟了瞟,直觉告诉她是马车里那人搞得鬼。
离开的时候顾青初特意绕到这里,和没下车的元锦沛说来办个事,就是为了来问问郑茳愿不愿意进顾家军。
“不知道,听说是新上任的总教头对夫君颇为欣赏,所以特招的。”
听了郑茳妻子这话顾青初确定了,就是元锦沛做的,张骠那性子,新官上任还没等安内,怎么可能急于招新,就算是因姚安天卫司侍卫很多人被除了名,但也不会如此快急找新人。
顾青初说了几句恭喜,说自己来辞行之类的话,便离开了,心里的话没说出口,是她想得不全面,见郑茳妻子的喜悦,顾青初才意识到郑茳和宁埔龄不同。
郑茳的家人,他妻子的娘家都在瑞临城,他怎能撇家舍业去盛京呢,虽然只谈过一次话,但顾青初看得出来郑茳没那么大野心,对他来说瑞临城的天卫司是最好的归宿。
“事情办完了?”
马车内,元锦沛对进来的顾青初说着。
明知故问!
顾青初往后一靠,闭眼假寐开口问了句:“你让张骠联系郑茳进天卫司的?”
“天卫司缺人,郑茳不错。”元锦沛这话便是承认了。
顾青初睁开眼,视线锐利地看向元锦沛,他能找到郑茳,便说明在瑞临城自己那天的一举一动对方都知道。
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事事抓在手里。
元锦沛能够为友的话,最好不要为敌,既然决定和他联盟了,顾青初便主动释放善意。
“我这趟来东域主要是为了解决你我身上的毒,第二则是要调查当年之事。元大人之前说也有别的事情要做,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青初的称呼又变成了元大人,这大概是谈正事专用称呼。
元锦沛眯了眯眼睛,语速缓慢道:“好,用得着顾小姐的地方我一定说,不会客气。”
不知为何,元锦沛这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的一句话,让她有种汗毛直立的感觉,立马熄了试探的心,元锦沛若是不愿说就算了。
“当然,顾姑娘有事儿我定当义不容辞。”元锦沛甩了下扇子,端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顾青初笑笑移开了视线,并不为男色所迷。
盛京的公子一年四季都手拿扇子,不仅是乘凉工具,更是一种把玩物件,东域这边亦是如此,虽然各个穿着皮袄棉衣,但仍能看到许多男子腰间别着折扇。
所以元锦沛拿着扇子并无突兀。
马车里,顾青初手揣着暖炉,拿起《东域游记贰》看着,在盛京买的东域游记看完了,顾青初意外在瑞临城发现了第二部,二话不说买来路上看。
近来元锦沛休息的不算太好,他侧身依靠在车厢,身下垫着软枕闭眼入睡,他发现顾青初在身边自己睡得就很香。
在瑞临城他没法和顾青初一个房间,如今在马车里待了没一回儿便有了困意,他想,终于能再次感受一觉无梦的畅然了。
两人一个在睡觉,一个沉浸在书海中,丝毫不知道盛京此刻已经“人仰马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