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元锦沛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宁良候府,顾青初给的理由太充足,他没法反驳。
至于他不太开心的原因,是走的时候要亲亲没得到,并且被警告了。
“元大人,不可以贪心哦,不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顾青初虽然只是手指点了一下桌面,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元大人就被这一个动作拿捏了。
走的时候元锦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里默默想,什么时候才能在离开阿初房间时,是天色大亮呢。
——他想成婚。
要个亲亲都费劲,没学会走的元大人,现在已经想跑了。
*
户部发出敕令,关于近日疯涨的粮食问题朝廷给了定价。
这个价格是根据户部官员多方调查给的公道定价,然而粮商们并不满意。
他们集合在一起到户部去诉苦,说粮食收得就贵,并非他们要卖高价,这都是跟着本钱来的。
若是按照这个价格卖,家里支撑不起等等,说到忘我之处,还潸然落了泪,好不可怜的模样。
实际上,去年淮南一带虽然经历了洪灾,但那里主要种果树,大夏内主要产粮地并未受灾。
粮食产量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除去天灾,现在的涨价唯有是商户们炒起来的,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赔本买卖。
不过是张冠李戴地将以前买的粮食说成新购的。
所谓无奸不商,便是如此。
往日牟利便算了,现在钻大夏的空子,损国利己,这是万万不能容。
这些粮商敢“放肆”的原因无外乎是法不责众。
朝廷若真对他们出手,百姓只会更加恐慌,粮商觉得自己拿了主动权,敕令已发不会更改,这些粮商来闹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发布敕令的第二日,粮商从户部闹了一阵被安抚暂时离开后,元锦沛这边出手了,玉镯开始上场。
粮食疯涨的价格必须打下来,朝廷发布敕令后,若是强制执行,粮商大部分会阳奉阴违。
这时候便要有一个人出来当导火线了。
这不是粮商和朝廷间的问题,更是粮商和百姓的问题。
如果朝廷先出手,极有可能陷入被动,到时候民间百姓被利用,跟着人云亦云对朝廷产生怨怼情绪,这对即将要和金辽对战的大夏不利。
故此,天卫司要出手,在这之前得有一个由头。
这个由头便是玉镯了。
昨晚玉镯听到自己能够帮到顾青初,兴奋的大半晚都没睡,一遍一遍的在脑中预想今日会发生的情况,准备的十分充足。
她挎着篮子,先是走到一家米面铺询问价格,店家说得是朝廷报的价。
玉镯掏出银子来要买十斤米,结果掌柜说没货,买面,也没货,典型的有钱花不出去。
对此玉镯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愁着脸走出去到下一家。
一共三条街的粮食铺,几十家均无货,许多和玉镯前后脚到米铺的百姓,两手空空进去,两手空空出来。
偏偏那些米铺掌柜,一副他们也是受害者逼不得已的作态,说什么因为朝廷定的价格太低,他们要将米都退了,所以不能卖。
他们也要养家糊口等话,讲得那叫一个身不由己,真情实意。
这是在给朝廷拉仇恨啊!
玉镯有自己的见识,自然听出掌柜在那里胡扯,但跟她一起同行的百姓看似都信了的样子。
其中还有人暗说朝廷多事,搞得他们现在买不到米,这样任其发展,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玉镯想她的作用很重要,必须要好好发挥。
一路走到最热闹的长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玉镯登上观景塔的二楼。
她将胳膊肘挎着的筐高高扬起丢下,手拿泪帕擦着眼角遮挡住大半的脸,然后便是放声大哭。
瞬间,吸引了一堆围观的人。
“夭寿啊!那帮子奸商,他们为了赚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明明低价收得粮食,故意抬高价格,朝廷顾及咱们百姓,他们却有粮不卖,我家老头子临死前只想吃碗家乡米,我竟连买米做粥给他吃都做不到……”
“大家来评评理,我家在是响水县,大家都知道那里是鱼米之乡,往外卖的价格是这个数,和平常一样!”
玉镯抬手比了比,确保远处围观的人也能看到。
“可我刚问了许多家挂着响水米招牌的店家,都说收价太贵,是他们撒谎!宁良候远亲在滨州开的满仓米铺,人家仍是用以前价格卖!”
“他们在吃咱们老百姓的肉,喝咱们老百姓的血啊,为了赚银子不顾他人死活,什么迫不得已都是骗人的!”
“我今天说这些话,也不怕被他们报复,当家的死前遗愿都完不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
玉镯说得底下不少人听了眼眶含泪,心里不是滋味。
现在米面多难买大家都知道,多少人因为买不到米而去买地薯,导致最便宜的地薯都涨价了。
“她没说错,我老家是响水县的,去年收的时候粮食还掉价了呢!今年新米还没出来,我就不明白怎么就能收得贵!”
“是呀,我家是梧桐县的,白面也是这样!”
“大娘,你别哭了,我家还有些米,匀给你一把回去熬粥吃。”
“是啊是啊,朝廷已经出手压价了,现在那些商人不卖,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
……
围观群众一人一句将玉镯劝了下来,演戏演全套,玉镯掏银子从别人那里匀来了一把米。
元锦沛和顾青初都看出来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粮商那边肯定有人给传消息,说朝廷会服软,会给他们让利等等。
粮商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朝廷肯定不会惯着,只要朝廷动了手,那便不可能是假把式,粮商都倒了,粮食的价格更加不可控了。
百姓无粮,便是开了粮商的仓,缓解了一时,过后那些粮商手中的运粮线,背后的人脉关系等都会乱起来。
放在以往,这些朝廷有精力时间来镇压,但现在不行,金辽两国虎视眈眈,大夏内部不能出乱子。
所以元锦沛要粉碎这场阴谋,就要让粮商们先醒悟过来。
当百姓与粮商对抗上,再加上朝廷强硬的态度,他们不敢再叫硬,若是仍执迷不悟信那些假消息,天卫司便会直接出面收拾了。
安上个勾结邪教的罪名,也翻不起浪花了,当然这是下下策。
“小姐,我表现得好吗?”
玉镯脱身后,换了身装扮来到那条街的二楼一个包厢,顾青初和元锦沛坐在里面,俩人今日下早朝便一同来到这了。
刚才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是粮商那边的人,想必他们各自在家都收到消息了。
不说别的,现在百姓们,路过米粮铺子都会对着吐口水,粮商心里是何等滋味他们自行体会。
玉镯这一闹,粮商哄抬粮食价格的行为迅速在盛京已经传开。
接下来只要盛京的粮价稳定,其他地方也会陆陆续续回稳。
“非常好!”顾青初毫不吝啬地夸赞着玉镯,现在玉镯眼里的光,和在府中是玉嬷嬷时,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瞬间,玉镯好像年轻了十岁,顾青初知道以前自己都想错了。
“接下来顾家军一些家眷的问题,可能还要玉镯帮忙了。”
许多调过来的将领家属也想搬过来,本来顾青初打算让周然去安排人,现在想想交给玉镯也不错。
“是,小姐放心,玉镯一定会做好。”
玉镯弯腰行礼,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在被顾青初扶起身抬眼间,玉镯和对面的元锦沛四目相对。
她抿了抿嘴最终开口道:“元大人,恕我冒昧,我对您并不满意。”
!
这一句话如当头棒喝,元锦沛下意识先看向顾青初的反应。
阿初不会为了玉镯的态度离开他吧?!这一刻元锦沛的心都提起来了。
他知道自己在顾青初心里有位置,但若是和玉镯比,现阶段来说不一定比她重。
元锦沛慌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