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顾青初描述时,孟氏眉眼间的真诚和雀跃,那是对长辈由心的依赖和敬重才有的。
孟氏知道自己是府中大夫人,合该稳重端庄,但她下意识的对老祖宗有小女儿心态,她父母去世的早,在顾家她嫁过来时便没有直系长辈。
没有长辈的遵嘱,许多事情都要靠自己去摸索,今儿行事听了老祖宗指点,从庞府出来的她豁然开朗,孟氏特别开心。
记忆深处让她恐惧的庞氏母女不过如此,多年来在心底最深处的郁气一扫而空,孟氏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
顾青初乐得见孟氏有这样的变化,她希望孟氏能够担得起顾家大夫人的头衔,也不想让孟氏过得苦。
见她这得心顺手的模样,顾青初也很愉悦。
孟氏说完才后知后觉怕老祖宗不喜,偷偷抬眼看到了面前老祖宗面纱上带笑的眉眼,心中忐忑消散了。
老祖宗菩萨一样的人儿,和其余要求苛刻的后院长辈不一样。
“老祖宗安,三位小少爷来了。”守在门口的白梅进来禀告。
因说着庞府的事情,屋内只留了玉镯在,其余下人丫鬟都遣在门口候着。
三个孩子来了,屋内更热闹起来。
顾青初问起了孩子们的学业,在边境孟氏给三个孩子请了私塾先生,如果今年不回盛京,孟氏计划让顾鑫去学堂,准备两年后开始进行科举考试。
大夏朝三岁启蒙,十岁过后可以参加科举,若是中举有了名头可申请入太学也就是国子监。
这点是针对平民百姓,一些皇亲国戚等世家权贵不需要有科考名头,最初太学便是给皇子宗族之子们读书用的。
后来太祖皇格外开恩,允许每年可筛选招一批布衣出身的学子入读,就算没有考上科举,说在国子监读过书,日后都有大把的人请回去当家里先生,前途明朗。
孟氏三个儿子,老大学问好,老二算术好,老三懵懂才启蒙还看不出什么来。
顾青初随意考了几个问题,顾鑫皆回答的头头是道,且见解独特。
最后问的两个问题,已经超过顾鑫当前所学范围,是关于农业瘟疫等,顾鑫都答了上来,说明平日有所涉猎。
是个灵活读书来运用的人,不是个书呆子。
“五天后太学招生,鑫儿去试试,可敢?”顾青初问着。
“回老祖宗,玄孙敢。”顾鑫眸子明亮闪烁,他心里一直想考太学,但奈何各方面都不符合,眼下有这个机会,他想试试。
顾青初是顾父的老来女,与顾明华年龄相差二十岁,虽说是兄长可在顾青初心里,顾明华比父亲更像父亲。
年纪小的顾青初辈分大,与侄子顾南只相差一岁,她中毒时顾南的儿子都四五岁了,所以算下来顾鑫自称玄孙没错。
“老祖宗,鑫儿他未有功名……”孟氏犹豫的说了句,她自是想儿子去国子监,之前孟氏打听过,知道这里面要求良多。
“……庞若兰她的夫君是国子监祭酒。”庞若兰的为人一定会找机会打压她的儿子。
“无事,名额不是问题,关于那位祭酒夫人,鑫儿不会怕对不对?”顾青初笑盈盈地问。
“对,鑫儿不怕。”顾鑫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孟氏,她庞若兰是祭酒夫人,你也是大理寺顾大人的夫人,她若敢私下或明面有小动作,你便如今日去庞府一样,再走一趟刘府又如何?”
顾青初抿了块儿茶点,品口茶后接着道:“我们顾家要名声,却也不能为此束缚住。”
儿子受欺负了家里人不敢撑腰,为了名声死要面子的人,他们顾家从来不是。
“是,妾身明白了。”孟氏心口发热,有了老祖宗的话,她什么都不怕了。
视线落在顾鑫稚嫩的脸庞上,她要和儿子一起成长。
“过些日子我要出门一趟,顾家后院便交给你了。”元锦沛没说自己要去东域。
老祖宗没说去何处,孟氏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追问,她弯身行礼道:“是,妾身定会护好后宅。”
“无妨,离出门还有些时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适应。”对孟氏的为人处世到现在为止顾青初都非常满意。
当晚顾青初也对其余人说了要远行之事,同孟氏一样,仿佛都对老祖宗有莫名的信任,没人问顾青初要去哪,全应承着说在盛京好好等待老祖宗安全回来。
顾青初想,顾家人还是让她比较省心的。
另外不省心的,元锦沛当属头一个。
回信送到了景王府大管家手里,会直接送到元锦沛的书房桌台上。
信中顾青初说自己觉得不合适,连理由都没找,直说让元锦沛另寻他人。
不管元锦沛怎么运作,她是宁良候这点不会变,先头景王府就是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察觉不对了。
且元锦沛这人若不喜哪个女子,太后想必也逼迫不了他。
这么想着,顾青初认为她拒绝的没问题。
“小姐,庞府庞夫人来了,大夫人在招待。”玉镯过来对顾青初说着,今日便之前孟氏给的期限。
“我身体不适,一切交给大夫人处理。”顾青初让玉镯去传话,玉镯是宁良候身边的忠仆,女眷皆知。
顾青初此举也算是让庞夫人彻底明白,她是站在孟氏这边的。让庞氏少弄后宅的手段,对她不管用。
董氏被抓到官府第二天,便被庞夫人领回去了,交了罚金,还挨了三大板,对弱女子来说足够丢脸和要小半条命。
庞夫人嘴里解释来说,那位董氏是好心办坏事,她没有孩子从小看着庞若兰长大,听闻下人说了庞若兰得罪了宁良候,便急忙忙去道歉求原谅。
虽说好心,但却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庞家会对外放出风声,说董氏得了疯病所以才去宁良候府门口闹。
若是顾家同意,下午便会将人送到郊外庄子里养老。
像董姨娘这种送到庄子里不是去吃香喝辣的,庄子里生活条件不如盛京,是受苦去了。
顾家并不在乎董氏和何等下场,主要是庞府做出的态度,既然用董氏疯病来解决之前闹出的事,这点孟氏听了还算满意。
丑是庞家丢的,没有沾上顾家的边。
如此一来也通顺,那日董氏翻来覆去的几句,当时瞧着可怜是惧怕宁良候势力,眼下庞夫人放出人得病了,变成了逻辑不通风言风语。
疯子臆想的事说的话,不可信。
上门的庞夫人又送了一些礼,孟氏亲自送出大门,故此这事儿算是解决了。
坐在轿子中的庞夫人撩开帘子看了眼宁良候府的牌匾,目光阴翳愤恨,宁良候欺人太甚!她上门道歉连面都不露,孟氏那个狐假虎威的贱人!
心中全是恨意的庞夫人记了仇,重重哼了一声放下帘子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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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顾青初领着顾鑫去了趟国子监,过几天国子监招生,顾青初是去定名额的。
刚进了前院,顾青初便瞧见了元锦沛一行人,对方压着一名国子监的学子从里面出来,俩人打了个照面。
院子里国子监学生们面对天卫司噤若寒蝉,现场只有四名飞鱼服的天卫司侍卫,但仅这几个人,学子们觉得比禁军一个营的人倾巢出动都可怕。
特别是总指挥使亲自带队,武全到底犯了什么事?学子们心中不解。
顾青初领着顾鑫侧身,想为执行公务的元锦沛让路,谁知他在自己面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