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吴锋成功折服天子峰少主薛定锷,为岩仓殿再立一功,然而只得到邓爱侯嘉奖,在功劳簿上记下功绩,并没有再得封赏。
吴锋也知道升迁不可能如同巨火弩射出的火箭一样一飞冲天,所以并不介怀。
只不过要去白衣营走马上任,不做丝毫准备是不行的。首先要考虑怎么压服那群骄兵悍将,其次要考虑如何通过白衣营立下功绩。
他当然可以让云海岚躺在白玉棺中,用缩小后的白玉棺轻松击败白衣营内的任何一个高手,甚至让所有人一起上。但这样做的话,很可能面临无法向邓爱侯解释的问题。
也就是说,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吴锋再次找到了宋山内,两人在吴锋封地上,机风镇中的一座小酒馆的包厢内密谈。
“山内,白衣营的副统领辛待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吴锋一边往宋山内的碗里送了一大块的烤肉,一边道。
宋山内道:“辛待机是殿主的书童,容貌俊美,为人温厚,并不仗势欺人。有传言说,他去白衣营之前,是殿主的娈童,但没有真凭实据。然而你不去的话,他便是白衣营的头号实权人物,如今涉及到他自己的切身利益,他必定也受了世子收买,这是没得说的。”
吴锋又问道:“那么修为呢?”
宋山内答道:“今年二十岁。至于境界,大概已经接近化龙境的巅峰了吧……”
吴锋心下了然。
二十岁达到化龙境巅峰,并不能说明天赋多好,毕竟化龙到更上一层楼的镇野境,才是难以逾越的天堑,绝大部分号称有天赋的武修一生都迈不过去。也只有迈过这道天堑,才能成为真正的强力高手。
然而吴锋现在初入换血境的实力,比起辛待机直接差了接近两个大境界,自己还不够他一只手镇压的。
但邓爱侯不是傻子,能听儿子的话让吴锋去白衣营,借此考验吴锋,必然存在着破局之道。
“那么……你和他交情如何?此人最喜欢的又是什么?”
“交情?还行吧。他忠于殿主,和其他人的交情都不错,但也没有特别亲热的……至于爱好嘛,他书童出身,喜欢的当然是笔墨纸砚和字画。”宋山内道。
听到忠于殿主这四个字,吴锋难以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畅快。
不出自己所料。
邓三石这是将功劳往自己手里送啊。这小子,简直比天子峰少主薛定锷还考虑不周详。
“山内。我请你帮我打点此事,只许如此如此说道……”吴锋附在宋山内耳边,秘授机宜。
他相信宋山内会全力为自己做事,因为现今宋山内的身份,就是邓爱侯派给自己的副手,两人又意气相投。
对于朋友,最关键的是信任。只有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才能换来对方的真心。
吴锋从乾坤袋中掏出好几样文房之物,有婺源出产的龙尾砚,湖州出产的雪狼毫笔,还有几张名家字画。
岩仓殿比忘忧谷大了不少,吴锋能拿出乾坤袋这种东西,并不显得奇怪,反而显出他作为谢家子弟,果然储藏不俗。
这些东西都是古物,风格精致文雅,但价值都算不上极高。送出去,既可以认为是贿赂,又可以认为不过是联络下感情,作为进一步谈论事情的引子而已。
这个度非常重要,完全敞开了要靠送贵重物品拉拢对方,反而会被小看,被对方认为怕了自己。如果是清高之人,还会感觉送礼者一身铜臭,如果是贪婪之辈,则很可能以后多次索取,不堪其扰。
“要不,你先挑一件?”吴锋微笑道。
宋山内竟然也不推辞,直接抓了那支雪狼毫笔,这笔的笔管是用金丝楠木制成,润泽动人。
所谓的狼毫笔,其实是用黄鼠狼而不是真正的狼的尾毛制成的笔。
雪狼毫,自然就是白色的黄鼠狼。白化的黄鼬比起白狼更加少见,看起来非常像可爱的白鼬,但天生具备妖力,是妖兽的一种。
然而这支毛笔却是这几件古物中最不值钱的一件。毛笔容易掉毛,不像其他古董一样随便就能保存上百年,所以这笔的年份也有限,加上并非出自制笔名家之手,价值无非是材料和精湛工艺,没什么文化价值。
宋山内微笑着向吴锋眨了眨眼,带着几分调皮,一是显示自己对古董这玩意有所了解,二是显示自己坦荡,不刻意拒绝吴锋给他的办事费来故作清高,所以拿一件最不值钱的表示自己领受吴锋的心意了。
吴锋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宋山内的肩头。
两人将酒肉一扫而空,次日,宋山内悄悄把辛待机约了出来,展开密谈。
“宋家贤弟……”酒过三巡之后,辛待机微微讶异地问道:“今天你找我出来,究竟是有何事?”
宋山内见辛待机已经微含醉色,知道他修为虽然较高,但酒量却不行,当即道:“小弟最近淘了几件东西,想赠给兄长,以表情谊。”
“这个……”辛待机还没说完,宋山内已经把那几件古董拿了出来。
辛待机眼前一热。
他长期在邓爱侯身边,邓爱侯当然也赏赐给他不少古董。然而古董这东西,收集得越多,就越想要更多。
宋山内拿出来的这几件东西,以辛待机的眼光看,实在是不错。而喝得微醉,更是难以抗拒这些珍品的诱惑。
“你小子……”辛待机脸上发热,眼中也隐隐发光:“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东西又不是你舍得随意就送的。是别人托你来的吧?”
辛待机并不傻。
然而宋山内也并不慌乱,辛待机不是傻子,那么后面的事情更好谈。
“不错。是谢衣军师请我来的。世子已经和辛大哥说了,让大哥与谢衣为难,没错吧?”到了这里,宋山内直接开门见山了。
“唔……”辛待机言辞含糊,但见宋山内目光湛湛,好像要看到自己心里,便只得开口道:“宋小弟啊,你我也是朋友,我不想瞒你,世子的确想要给那谢衣找不痛快。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事难办,还请把东西拿回去吧……”
宋山内摆摆手道:“谢兄弟说了,这些东西只是表下心意,不求辛大哥就此帮忙,只是小弟有一言,不知道辛大哥愿意听么?”
“说罢。”辛待机道。
“辛大哥是认为谢军师虽然如今是殿主的宠臣,但世子却是下一代的殿主。谢军师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世子,对不对?”宋山内问道。
辛待机叹息一声:“不错。疏不间亲,世子无论如何是殿主的骨肉,什么宠臣能比得上?”
他虽然很喜欢宋山内带来的珍玩,但是涉及这事,他感觉自己也只能忍痛放弃,不能夹在吴锋和邓三石中间,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宋山内道:“辛大哥忘记了一件事。但凡少主,不管是太子、世子还是大师兄,地位都是最尴尬的。第一把手既要培养对方的能力,让其在自己百年或者退位之后能够顺利接班,又要防备对方权力太大,起而夺权。这千万年历史上,接班人忍耐不住寂寞,起兵夺权的还少了么?”
辛待机闻言,心底一惊。不说别的,三河剑派李清就是囚禁自己的祖父李毅夺取门主位置,而北府军马伯庸也放逐了自己的师尊,这都是近些年的人物,李清如今已然化作黄土有些年份,但马伯庸却正如新星般升起。
宋山内又道:“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培养一个年轻的宠臣,令其遭致少主的嫉妒,让少主在和对方的争斗中成长。这个过程需要很多年,除非等到第一把手真正老迈或者想要放弃权力,不然少主是不可能真正胜利的……”
辛待机心下了然。
以邓爱侯的权力,刚刚干掉自己的父亲邓嵘,真正把岩仓殿的权力完全握在手里,怎么甘心现在就放掉?
邓三石也绝不可能在近期就掌握非常大的权力。
为了几十年后的从龙之功,现在被邓三石拿着当枪使,真的能得到回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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