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赤党一个人扛着一百斤的马克沁重机枪,从栈桥海滩一路狂奔到这里打死五个人,然后又追死了一个人,吓死了另外一个?”刘一班睁大眼睛,盯着面前这个情报股的股长。
“这......”那瘦削白衣汉子一下子被堵住了嘴。
“要不就是,赤党潜入胶澳总督府,然后堵上了所有人的耳朵,连发六枪,子弹穿过龙口路,龙山路,中山路一路拐弯抹角来到这里,然后准确的打死了这几个废物?!!!”
“这......”那瘦削白衣汉子被堵得脸都变青了。
“废物,一帮废物!老子真想把你们这群废物都扔海里喂鱼!”
刘一班绕着小渔村不停的暴走,似乎不这样就无法发泄出自己心中怒气。
他不能不气啊!
7月份开始,全国各地的党务调查科都在扩编,中央政府为每个城市的党务调查科都发放了大量的资金作为活动经费。尤其是岛城这个全国排名靠前的重要经济城市,足足发放了2万块大洋,分别模仿中共特科建立了总务,情报,行动和交通四股,但是一眨眼间,刚刚建立起来的行动队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如果只是烟消云散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事儿绝对瞒不住,徐处长那边自己根本就交代不过去。
自己这个科长的位置,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哪!
好在自己还有点私藏,刚刚还得了一张价值一万五的债券,拿出来补补公帑,重建行动队也不难,对了,那个给自己献上债券的耿朝忠呢?那家伙是个人才,不如从朱胖子那边要过来,补充进行动队也不错?
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
想到这里,刘一班的怒气终于稍稍平息,那白衣情报股长赶紧瞅准时机搭话:“科长息怒,科长息怒,我们还是有所收获的。“
刘一班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说吧,我听着呢。”
“这个子弹是特制的,我估摸着要查到并不难,您看看它的做工和光泽,切面非常平滑,黄铜覆盖非常均匀,无论是上海,汉阳,还是奉天都是绝对造不出来的。现在能做出这种子弹的,一定是英美德苏这几个大国,但是据我所知,这种7.62X54口径的子弹,只有俄国的水连珠,也就是莫辛纳甘步枪才使用。”白衣情报股长一板一眼的介绍着,看样子确实有点真功夫。
“要说水连珠那就多了去了,山东以前日俄战争,民间留下好多水连珠,再说这水连珠的子弹奉天那边也能造,以前张宗昌手下的白俄军也是用的水连珠,这可一点都不奇怪啊!”小曲一听说到子弹,马上就来了劲。
“不不不,水连珠的子弹都是圆头,绝对不是这种尖头,看着很像,但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再说你看这编号,351-08,很明显是厂家编号和年份编号,而现存的水连珠子弹基本都是奉天兵工厂和苏联生产的,年份都很近,很多连码都没打。”白衣情报股长口沫横飞,充分显示着自己的才华,不过估计他要是知道那个08是2008,估计得背过气去。
“所以,我推断,这种尖头7.62X54口径子弹,一定是俄式子弹,而且是机枪弹,绝对不是步枪弹,正好,胶澳总督府那台马克沁是日俄战争时的遗物,全名叫“马克西姆1905年式”,使用的就是这种尖头7.62号子弹。”
“所以,我们把这个子弹拿过去和总督府里那个子弹的编号和形状一对应,说不定就能找出线索。”
白衣情报股长终于给出了结论。
“好吧,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刘一班摆了摆手,又转头问小曲:“刘谦光是怎么掉包的,这件事你查清楚了没有?”
“还没有,我估计是那帮赤党在高台上吸引火力,然后又突然放下那两个内线,黑灯瞎火的,那两个人又穿着囚衣,再加上摔坏了脸,我们也没能看仔细,就直接摁住带上来了。”
小曲低着头说话,一张脸被臊得通红,这一天可真是丢了大人了!先是刘谦光被掉包,然后是行动队几乎全军覆没,自己这个行动队的代理队长真的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也就是说,你们上来的时候,暗渠还没有被海浪淹没?我估计门道就在这里了。”
刘一班背着手走了几步,看见小曲还是低着头在那不言不语,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惋惜,这小曲,是真的不适合干这行啊!但是,用人之际,也不能过分寒了下面的心。
想到这里,刘一班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不少,转而安慰小曲:
“小曲啊,那个地方我知道,这件事也不怪你,都是吴盛立功心切,指挥有误,不仅耽误党国大事,还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追究,最近你再帮我物色一些人选,这个行动队,还是得你来挑头啊!”
说完,刘一班背着手,慢慢的走向了汽车,他的嘴里却不停的念叨着:
“赤党怎么就这么多人才!要是那个枪手在我这边该有多好。”
..............
此刻,耿朝忠这个被刘一班心心念念的人才早已回到了自己在即墨路的住处,美美的睡了一大觉。至于老赵是否脱离了险境,他却没放在心上。
耿朝忠这个人有个特点,事情不知道倒还罢了,如果事情被他知道了,那一定会尽力去做。但是如果做了以后还不能成功,他倒也很能拿得起放得下。比如老赵这事,能帮都已经帮了,并且是豁出命去帮,自己底牌用尽也只争取了这么个结果,如果老赵还是走不脱,那也就只能算他命歹。
爬起来,看了看楼下,方志同还在呼呼大睡。
昨晚回来的时候,自己一身汗一身泥,胳膊还在往外渗血,一看就知道出去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耿朝忠也没敲门,直接从窗户外面爬上二楼睡觉了事。
起来梳洗完毕,再把柳老大给自己捅的那个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耿朝忠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柳老大啊柳老大!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一夜相处,耿朝忠却感觉自己学到的东西要超过前世的二十年!
人,活着是为什么?金钱?美女?
百年之后,谁不是一抔黄土?
耿朝忠摇摇头,摆脱了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悄没声的爬到了方志同面前——这家伙正一脸淫笑的往外吐泡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