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盟友”反目,炮火越过“敌人”、飞向了自己,打的原本作为夹击船队的家伙们很是诧异。
开始时,他们以为自己前进的过于深入、让“盟友”误会之下对自己进行射击,可是当他们尽力调整方向、右满舵调头想要躲开、并且不断发出信号之后,依然在遭到铺天盖地般的攻击!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我身边的玛维正吃惊的盯着不远处的情况,我们只是小小一个动作,就引得对方两军之间自相残杀,一支被打残、一支即将被打残!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海上作战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我默默地笑了笑,心说话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多少经典战例!随便拿出一个令敌人内讧的战例就足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横着走了!当然,这没什么可炫耀的。我下令道:“两轮射击之后,船队向南侧之敌突击!”
岚领命下去了。耳边的炮火骤然猛烈起来!炮火准备的时间越充分,冲锋的损失就越小。两轮射击过后,我们的船只开始急剧的左转向!调了个大弯子、终于把船头对向了出海口不远处的敌船!
就在此时,东方的天际露出了第一缕曙光!玫红色的阳光打在左侧脸颊之上,暖暖的,一如我心头的热血激昂!我方与敌方只有不足两海里的距离了!经受了猛烈的炮火袭击之后,敌方的船只多多少少都在起火——更不用说已经被打残了的伏击队伍!
新来的这支船队一看就是久经战阵,和港口里潜伏的这支天差地别,只靠着炮火估计很难打赢他们。对着天色转亮,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支所谓的“友军”,正是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准备夹击的敌人!
吐血之下,敌方的指挥官倒是临危不乱。他检视了一下己方的情况,由于我方突然转移火力,全力集火旗舰,所以旗舰损伤严重,应急修理难以修复。其他各船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是还都在可控范围之内。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保护旗舰,用其他船只尽可能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掩护旗舰规避修理!
于是指挥官下令,旗舰倒船、向着南方规避。其余舰只左右前插、保护旗舰!
这个指挥严格来讲是没错的,也绝对是当下最恰当的处置方式。但是他们却忽视了一点——潮汐!
由于我出海时间早,占据了远离海岸线的地利。可他们却是后赶到的,又中了计策,向着出海口的真正的友军又是炮击、又是冲锋的!此时的他们已经靠近了出海口的位置——就是那片浅海!
太阳初升之前,海水便开始缓缓退潮,水位不断降低,原本可以通航的水道也变得极容易搁浅!敌方仓促之下哪里想得到这些?结果旗舰没退多久,就听见“咯吱吱吱吱”的长鸣——触礁搁浅了!
顿时,敌方旗舰的主桅杆就倒向了一边!其余各船不明所以,以为旗舰被我方击毁了,处于下沉的边缘,顿时都有些着慌。原本紧凑的队形也开始变得散乱,甚至有一条处在最后的船只都开始微微右转舵、似乎有了逃跑的架势!
这真是天赐良机!我命令——全军突击!在接近到敌方一海里处时左满舵,集火歼灭敌军旗舰!
战术,说白了就是打时间差!我方突击的时候,敌方在紧张;我方转舵的时候,准备迎敌的敌方开始懵逼;当我方的炮火集中攻击搁浅在原地的敌方旗舰时,他们才恍然大悟!于是便目送着搁浅的旗舰被我方击穿龙骨、主桅断裂而下的情景!
崩坏了!敌方在见到旗舰彻底被毁之后,阵型彻底崩坏了!每条船向着不同的方向拼命逃窜,想要脱离被俘获的危险!其实在我心里,完全没有占领对方船队的意思。不过对方怎么想,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敌势溃败之后,我又命令象征性的追击了一阵,擒拿了一艘转向慢了半拍的敌方中型三桅帆船,便下令收队,返回摩加迪休!一方面,我要对船队进行修理、拿回自己的货物;另一方面,要处理俘获的这条船、还有人,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我再次回到摩加迪休的码头,很多当地人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之色!他们都听到了半夜便开始的猛烈炮击之声,知道新来的商会“一如既往”的和本地的势力打了起来!但是天亮之后,出现在码头的却不是本地势力,而是新来的这些家伙?
发生了什么?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在我囤积货物的货仓里,被俘船只的船长卢卡斯被押解到我的面前。他的脸上、身上全是伤痕,显然刚才他倔强的态度引起了九鬼政孝和墨等人的不满。经过交流,此时他的态度柔和多了。
我看了一眼老塔克——他明白,我是让他翻译,我才开口道:“你的老板是谁?”
老塔克如是翻译了我的话。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卢卡斯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只眼睛完全睁不开,他用仅存的另一只眼睛毫无生气的看了我一眼,才有气无力的答道:“努诺*桑托斯先生!我的老板,是努诺*桑托斯先生!”
这句话不用老塔克翻译我也听懂了。于是我又问道:“他是谁?他有什么背景?”
老塔克翻译之后,卢卡斯说了句什么,看意思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老塔克转向我道:“他想知道,能不能把他的双手从刑架上放下来?他的肋骨断了,这样说话很疼。另外,他还想要一杯水。”
我看着这俘虏,淡淡的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便满足他的要求。”
那俘虏听了我的话,开始放声大哭,墨身边的弑不耐烦的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在他大腿上的伤口上猛踹了几脚,这家伙才连哭带喊的闭上了嘴巴。
我淡淡的道:“如果不是我们识破了你们的伏击计划,此时被吊打的只怕就是我们吧!现在说吧!不要停下!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卢卡斯再不敢耍小花样,开始一五一十的说起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努诺*桑托斯,来自葡萄牙的贵族,出生于南部的一个种植园,拥有四分之一荷兰、四分之一法兰西、二分之一西班牙血统。尽管他表面上效力于葡萄牙王室,但是私下里却一直以西班牙人自居。
十五年前,利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企图控制那里、赢得霸权之时,努诺*桑托斯却另辟蹊径,将目光投向了荒芜而落后的非洲地区。
本来,他想借助暗地里帮助自己的西班牙王室力量,一举占据整个非洲的航海圈儿,但是他意料之外的劲敌却出现了——受到英国支持的圣马丁商会在非洲西部猛烈的狙击了努诺*桑托斯!于是他不得不节节退缩,最终双方以好望角为界,开始了长期对抗。
近几年,随着西班牙在新大陆开发上取得重大突破,其在其他海域的领导力、控制力也在不断上升!在最近几次与圣马丁商会的对抗上,努诺*桑托斯的势力明显占据了上风!所以在他那颗贪婪的心中,占据和领导整个非洲的火苗又开始舔舐着肮脏而悸动的灵魂,令其一刻不得安宁!
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要建立一个“纯净而没有杂质”的东非!来到这里的其他商会,都被一个叫做“紫色恶魔”的组织弄得头破血流,最终不得不惨淡收场,离开此地。久而久之,南至好望角、北至摩加迪休的东非地区几乎成了努诺*桑托斯的后花园,容不得其他任何人染指。
我初来此地,当时就被本地的眼线盯上了,于是一个针对我们刃海的计划便开始酝酿、执行。幸亏我对那个耍鳄鱼的孩子心存善念,给了他超乎想象的赏金,他与他父亲深谙其中的门道,感激之下才给我发来了提醒。
我听着卢卡斯的诉说,后背全是冷汗,如果没有这提醒,我恐怕不会提起警觉,即使见到那蝙蝠袭击骆驼的怪事,也只道是本地的特殊情况、估计不会往有人设局的方向去想。
谢天谢地!看来以后还是要不忘初心、多行善事才是!
我坐了下来,太阳光从墙壁的缝隙里晒进来,照的我脸上忽明忽暗。半晌后,我继续问道:“之后呢,这努诺*桑托斯还有什么计划!”
这个问题卢卡斯却答不上来。他只是一条船的船长,并不能参与到诸多大事的商议之中。尤其是我居然反咬一口、击溃了他们商会的船队,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谁知道下一步接踵而来的会是什么情况?
卢卡斯被带下去了,他知道的很有限,当然,努诺*桑托斯商会还有近二十条战、商船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我不太关心这个,我更担心的是隐藏在努诺*桑托斯背后的西班牙势力!
忽然我有一点后悔。如果我刚才不是选择与敌人对抗,而是悄然撤退——即使这样会损失一笔货物,但是至少不会和努诺*桑托斯商会,或者说他背后的西班牙势力结为仇敌!我不是害怕,而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要去地中海,找到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东西,我根本对这东非的贸易圈毫无兴趣啊!
如今双方开始正面对抗,那便不是我说走就能走的了的问题了!这一次我侥幸听到了对方的计划,又临场超常发挥、靠着神操作迎了敌人的先头部队,但是之后呢?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身处异地,我着实有些茫然。这里的眼线还远远没有撒出去,我身在此处,就宛如一个聋子、瞎子,每走一步都是趟着石头过河!不得不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这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再加上我也是被迫应战,一味退缩也不是我的作风!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道吧!
忽然,我胸口的石头坠子开始莫名其妙的剧烈发热!我几乎被烫的跳了起来,立即伸手把坠子拽了出来!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见我定定的盯着那坠子看了半天,良久,才小心翼翼的伸手上去试了试,一点儿也不烫啊?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我十分纳闷,将坠子重新放进了怀里。就在此时,我的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云狐婆婆,又像是玛玛哈荻,或者其他几个给过我暗示的人!他们的声音不断的喃喃念诵着:“向西!向西!快点向西!”
这声音弄得我心里一阵烦躁。我是想向西!但是面前有拦路虎!我该怎么办?飞过去吗?
就在我气得恨不得把那坠子一把扯下来、扔到一边去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脚步很急。我扭头看去,却是在马六甲时新收的黑皮肤下忍——精通若干门语言的“幽”。
这黑小子进来后,向我行礼,方才用略显生涩的汉语道:“先生,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是码头的工人们无意间说出来的。似乎于您有些关系。”
我皱眉道:“哦!又有什么消息?”
幽恭敬的道:“一个月前,这里曾经来过一个船队,船队的提督是一名来自东方的女性。姓李!”
听了这话,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继而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缓缓坐下,问道:“然后呢?”
幽微微低着头,声音小了许多:“李提督的队伍内部似乎出现了内讧。好像是因为意见严重不合,李提督手下一名掌权的英国人带领着部分船队先走了,李提督随即追杀过去。两者一前一后,向着南面去了。至于之后如何,这里的人们就不知道了。”
南面?唉,又是催着我前进的事情!虽然我跟李华梅现在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归根结底,也算是有婚约在身,如果她真的有难,帮她一把——我是说最后一把,也算是尽了道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