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胖的速度也很快,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就把剩下的所有线索全都给清查了一遍。
而这些线索,却没有一个有用的,甚至,就连那被安康侯赵德行撕掉的那一页卷宗,按照上面的记载去寻,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倒不是说这卷宗记载的是假的,但是按照上面的记载所找到的所谓线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大人,这些都是没有用处的的线索,那安康候府怎么就会……。”
李建胖不解,满腹的疑惑,他着实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明明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线索,却被安康候府给改了,而且还是冒着一定风险的。
“谁说没有线索了?”
曾毅脸上神情不变,虽然心里也有些失望,可他之前就没有太多的期待,毕竟有一个疯了的人证,这其实就已经不容易了。
而且,安康候府若是真的和三任知县暴毙一案有关,而侯府到现在安然无恙,这本身就能说明侯府的能耐。
“这么多的线索,怕是用来分散注意的。”
“侯府虽然确认他们更改卷宗不会被发现,可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
曾毅伸手翻开了在他跟前的卷宗:“三位知县,暴毙后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因皆是暴毙。”
“而后,这三位知县尸体去处只严天热……就掩埋在城外了。”
“这可是死不得入祖坟啊。”
曾毅脸上带着一丝讽刺之色:“试问,哪个官员病逝之后,不是要扶灵归乡的?”
“当时的知府衙门,为何会做出如此决定?”
曾毅叹了口气,道:“这最后一页的卷宗,因此,不能改,但却有疑点,所以,才会被撕了。”
因为当时最开始一位知县暴毙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注意,直到第三位的时候,知府衙门才开始彻查的,所以,这其实就是三位知府的暴毙并案彻查的,自然卷宗也就是在一起的了。
“大人的意思是,当时的知府也参与了此案?”
李建胖沉声开口,若是如此,这案子,可就把杭州上任知府牵扯进去了。
“知县暴毙,其尸体若无知府衙门决定,下面的差役们谁敢私自决定,肯定是要前去报丧的……。”
曾毅嘴角上扬:“三位知县可并非是一起死的,若是第一位知县,未暴毙,又岂会有第二任知县?若第二任知县……又岂会?”
曾毅手指指着卷宗的最后:“因天气炎热……三具……。”
“这案卷的记载,就是最大的漏洞,三位知县,其中只有一位是暴毙于夏天的,其余的两位,可不是。”
“而且,三位知县怎就同时下葬了?”
曾毅将卷宗推到了李建胖的跟前,道:“你能解释么?”
李建胖脸色发沉,过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道:“大人,这卷宗,是后来有人伪造的?”
“也不能说就是伪造,只能说,并非是真正将案子详情记载,而是特意杜撰出来的卷宗。”
曾毅沉声,道:“这也就意味着,当时的杭州知府,必定牵扯此案,或者说,必定是包庇了此案。”
“至于这卷宗为何出现这么一个明显的疏忽之处,暂时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真的疏忽大意了,也或者,是那杜撰卷宗之人……。”
“这个,目前而言,咱们不可能知道,除非是能将前任杭州知府……。”
曾毅开口,道:“这事,可以问赵知府,他必定是知道他的前任去了何处任职。”
“这卷宗上的线索,虽然没有什么有用的,可哪怕是杜撰出来的,可也给了咱们不少的证据。”
“这已经很是不错了。”
“这几日,开始命人去那些个钱塘县衙役们的口中,打探一些情况。”
曾毅笑着开口,道:“速度不要太快,同时,加派人手保护那位前捕头徐高原。”
“若是侯府那边在没什么动静,就去寻徐高原,同时放出风,要为他寻医……,但是,却不可将徐高原带回,而是暂且仍旧将他安置在他在徐家沟的老宅当中。”
“同时,派一个人明面上保护他,但是,切记,要各种偷懒等等,为一些人创造出机会。”
“明白么?”
曾毅看着李建胖,他已经把事情说的非常透彻了,若是李建胖还是不能够理解,那他真是白费口舌了。
“下官明白。”
李建胖点头,之前他还曾经想过,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来打草惊蛇,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想到好的法子,可没想到,曾毅这边已经把办法想好了。
而且,这个法子,的确不错,若是真寻到了徐高原,把他带回衙门,到时候,侯府的人肯定不敢下手。
可若是仍旧把他放在徐家沟,到时候,钦差这边又没从徐高原那边问出什么东西来,侯府自然是不用着急。
唯独是钦差要寻医为徐高原看疯病,这事情传出去,才可能引起侯府铤而走险。
但是,若是只派侍卫暗中保护,对于如此一个人证,却没有任何的保护,侯府那边肯定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侯府看见有人在保护,这就能降低侯府的戒备,可同时,暗中在安排人偷偷盯着,这才是主要的。
“只是,那前任杭州知府?”
李建胖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前任杭州知府,或许涉案,只是,不知大人您能否拿下他。”
“毕竟,圣旨上只是让您巡查杭州府,而非是查……。”
李建胖的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若是圣旨是让曾毅查哪一件案子,那这个案子涉案的官员,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曾毅都有权去查,这些个官员也必须要遵从圣旨,听从曾毅这个钦差的彻查。
可是,如今圣旨只是让曾毅巡查杭州府,如此情况下,碰到牵扯到杭州府外官员的案子,可就有些说不清了。
虽说最后一旦禀明朝廷,定然会让彻查的,可是这中间这段时间,指不定就会闹出什么意外的事情来的。
“如今此案尚未查清,却是真不方便……。”
曾毅也是有些犹豫的,若是此案能够肯定和前任杭州知府有关,那他肯定是要上奏朝廷的,可是,此案到现在还没有明朗。
若是这卷宗真是当时那记录卷宗之人疏忽,当然,这个可能并不大,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前任杭州知府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推脱,到时候,时间耽搁,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这件事,你就暂时不用管了,本官自由分寸,你先把别的事情办妥了。”
曾毅沉吟了一下,先让李建胖退了下去,之后,吩咐赵奎把赵长春这个知府喊了过来,他要先清除前任杭州知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官,是何官职,如此,才会决定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不知钦差大人传召下官……。”
赵长春进屋之后,先是向着曾毅拱手见礼,然后方才开口询问,别看他在安康候赵德行的跟前敢以本府自称,可是,在曾毅的跟前,他是绝对不敢如此的。
毕竟,安康候虽然地位尊贵,可还真不能插手地方政务,真要是地方官员和侯府闹出麻烦来,朝廷一般而言,也都是各大三十大板罢了。
之所以地方官员大多数畏惧有爵位在身的权贵,那是因为他们不想惹出麻烦,因此而耽误了前程,或者是那些个权贵如安康候府这般,扎根钱塘,以至于知县可能被架空了。
“赵知府在衙门住的可还习惯?”
曾毅关切的开口询问,虽说是找赵长春来,是有要事询问,可也要先饶几句话,然后在问,哪有直接就开口直奔主题的?
赵长春笑着,连连点头,道:“其实知府衙门和知县衙门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一个大些,一个小些罢了。”
“而且,平日里下官也难得清闲……。”
赵长春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他住的很好,非常好,从来都没这么好过。
至于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曾毅笑着,点了点头,道:“本官派去杭州府的人已经和同知赵有将之前赵知府你所说的安康候府送去被你封存的藏银全部清查。”
“的确,那些存放银子和珠宝的箱子上的封条有新有旧,而且箱子大小不一,想来,的确是赵知府和赵同知收下之后,就封存了的。”
“而非是见本官前来,才如此的。”
“封条虽被撕掉,可箱子上尚有残余,日后封条的新旧,也可以为赵知府你做个证据的。”
“只是,如今时候还未到,所以,此事,仍需保密。”
曾毅这话,是在宽慰赵长春,可同时,也是在敲打他,所谓封条的新旧和日期等等,这其实都是可以后补的,反正杭州府的知府大印在他赵长春手里。
尤其是赵长春曾让人做旧了账册,那这封条,同样可以做旧,而曾毅这话,其实就是如此,封条他收起来了,若是赵长春听话,那这事他就当是赵长春早就封存好的。
可若是赵长春不听话,那,这封条送去京城,刑部肯定有人能检查出到底是后期做旧,还是真的如此。
“下官多谢钦差大人信任。”
赵长春心里明白曾毅话里的意思,赶紧拱手,道:“大人若有差遣,但请吩咐,下官必定遵从。”
曾毅微微点了点头,一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赵知府请坐。”
赵长春道谢之后,方才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
“赵知府来杭州府担任知府,已经有两年了吧?”
曾毅笑着开口询问,这事,其实也没什么保密的,他相信以赵长春的头脑,他只要问出来,赵长春心里就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官之前曾任……于两年前,吏部考核之后……来杭州任知府。”
赵长春聪明的很,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曾毅到底想问什么,可曾毅既然问了,那他就简洁的把他自己的履任全都说了一遍。
“赵知府的前任杭州知府,去了何处任职,赵知府可曾知晓?”
曾毅开口询问,这其实根本不算是什么机密的,只不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听的,毕竟,地方官员要进京述职之后,才会知道到底是去什么地方,亦或者是留任等等。
“这个下官知晓,其实不少官员都知道的。”
“前任杭州知府于怀如今是通政司右通正。”
赵长春说出来的话,让曾毅楞了一下。
“正四品的右通正?”
曾毅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
赵长春点头,他心里也明白曾毅为何如此反应,不由得苦笑,道:“不瞒大人,此事当时下官也是十分震惊的。”
“地方官员进京为官,这到不稀奇,毕竟地方官员多有进京为官的,若不然,哪个官员还愿离京为官?”
“只是,这布政司右通正之职,虽和知府同为正四品,却并非是任谁都能担任的,毕竟通政司担任着检查、上奏奏折等等事情,可并非是普通的衙门。”
“想要进通政司,可是极难的,最起码,也要在吏部考核的时候,评优,而且,还要挑选可靠稳重官员方可。”
“但是,前任杭州知府任期内,钱塘连续三位知县暴毙,仅凭这一点,就不可能评优……。”
赵长春说这话,其实并非是嫉妒他这位前任,而是在变相的告诉曾毅,前任杭州知府于怀在朝中怕是有不弱的背景。
“你所言,确实不虚,这前任杭州知府于怀的升迁,倒是有几分蹊跷。”
曾毅沉吟了一会,方才缓缓开口,至于赵长春话里的意思,他自然听的出来,可是,在曾毅看来,这对他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可是知道如今皇帝正准备好好整顿一次吏治呢,这个时候谁蹦跶出来,谁就要倒霉。
更何况,他曾毅背后站着的还有他师傅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和太子殿下。
这种情况下,一个通政司的右通正罢了,若真涉案,曾毅还就不信查他不得,就算是他幕后之人,也未必敢露面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