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次刘表相招刘备,除了所言曹操之事,亦有枕旁风的作用。
相叙前事,刘表入襄,乃是因为纳了蔡氏为正妻,方才站稳了脚跟。然而,那时刘表年岁已是不低,及至今日,更是年老体弱,而蔡氏却仍是风华正茂。
蔡氏对于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没了刘表,她也仍是刘表明媒正娶的正妻,至不济,也还有蔡家在背后为她撑腰。
只是蔡氏虽是正妻,但在刘表入荆州之前,尚有一妻,只是为其诞下一子便力竭而亡,也即是蔡氏所出并非长子,而是次子。如今正是长幼有序之时,蔡氏不得不操心此事。
因此,蔡氏于家中比以往对刘琦更加的挑剔,稍有不当,便会一番说教。
刘琦从蔡氏的态度中感到了不妙,禀明刘表之后,搬出了州牧府。然而,蔡氏仍是不放过他,时时着人唤过府来一番“教诲”。
刘琦深觉如此下去,将性命不保,奈何却无计可施。恰好,他与左近的隆中诸葛孔明有旧,于一日相邀过府一叙,相请保命之策。
得了孔明之计,刘琦便请命外出看顾一郡,刘表尚未察觉到府中诡异之境的真正目的,加之他也有心培养长子,于是同意了下来,并将除了襄阳所在最为繁荣的南郡之外的江夏交到了其手中。
刘琦离了襄阳,自觉保得一命,安下了心来。蔡氏也因为他的外放同样暂时放心下来。这一切,却在去年刘备到来之后,被打破。
在蔡氏看来,刘表、刘备、刘琦,俱是同宗之人,刘表信任刘备,并委以重任,必是在为刘琦培养值得信任之人,于是暗中吩咐蔡瑁对刘备进行处置。也正是因此,蔡瑁才会有恃无恐的克扣刘备的钱粮军械,才会选择的卢送与刘备。
刘表对此事也是知晓,但蔡家势大,尚需仰仗,加之刘备实际上受到的影响并不大,所以也就装作不知。
“备拜见州牧大人!”
刘备到得州牧府,自是首先拜见了刘表。
刘表看着榻旁的刘备,眼中泛起神光,却转头对下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严禁任何人靠近!”
“是!”
刘备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暗暗思索道:景升兄招备前来恐怕另有深意啊!
就在刘备尚在揣度其中有何深意的时候,刘表开口道:“贤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刘备回神,道:“有劳兄长挂怀,备近来甚好。”
刘表点点头,又问道:“今曹军来势汹汹,不知贤弟可有良策退敌?”
刘备闻言沉默了半晌,方才回道:“曹军势大,备之新野守军不过三千之数,不是其一合之敌,幸好北面尚有张绣,想来这才是曹军的主要目的,一时之间,当是无恙。”
刘备实话实说的档口,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说到“备之新野”的时候,刘表眼底闪过一丝精芒,接着又眯起了眼睛。
“有劳贤弟费心,为兄此时身体抱恙,无法为贤弟提供太多的帮助。”刘表歉然道,“只要能挡住曹军,无论贤弟有何需要,尽管说来,为兄自会着人去办。”
刘备眼底闪过精光,却被刘表瞧了个正着,却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刘备尚以为没人发现,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其他倒也不需,就是新野兵少,又在剿匪的过程中军械受损颇多,尚请兄长相助一二。”
末了,又道:“倘使曹军遣大军至新野,备旁的倒也不担心,只是新野民少地寡,一旦被围,军中粮草或将不济。”
刘表笑眯眯的说道:“这些都是小事,待晚上为贤弟接风洗尘之时,当可处置妥当。如此,贤弟可还有其他所需,尽管说来,为兄也好一并处理。”
刘备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随后二人又聊了聊新野的近况,然后刘备就退了出去。
贤弟啊,新野已经不属于荆州了吗!好,好,很好啊!
刘表看着刘备离去的身影,心潮跌宕起伏,面上更是不断变幻。
“老爷,妾身就说这刘备是……”
刘表瞬间回神,面上满是怒火,直接打断了蔡氏的话:“谁让进来的?”
蔡氏一怔,接着亦是一怒:“竟敢凶老娘?刘景升,你莫不是吃错药了吧?”
刘表愈怒:“你莫不是以为有蔡家撑腰,就敢在本州牧面前张牙舞爪,随意放肆了吧?”
蔡氏到底是女人,见刘表发怒,心头不免惴惴。
“滚出去~”刘表懒得再看她,只是怒道。
蔡氏心头怒火又起,但想到刚才刘表的话,心头又是一颤,抿了抿嘴,退了出去。
“来人,将方才的守卫全部杖毙~”
蔡氏刚踏出房门,就听到这话,心头的怒火立时超过了刘表的威胁,回了后院便立即着人将自家哥哥请来。
“夫人有何事急寻蔡瑁前来?”
“好了,哥哥,这里没有外人,就不用多礼了。”
蔡氏在等待的时间里,心头怒火收敛,却渐渐升起怨毒,见了蔡瑁,当即将刘表想要对蔡家动手的事情说了出来,却对她自己前边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
“此言当真?”
“妹妹难道还会胡言不成?”
蔡瑁大惊,在屋内来回走了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前些日子挫败了刘表的暗中谋划,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却没想到会有对他蔡家下死手的可能。
“哥哥,既然他如此狠心,我们干脆……”蔡氏旋即说起了她方才想到的办法。
蔡瑁闻言又是一惊,慌忙四下瞧了瞧,见果无一人,方才低声道:“妹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要是让知道我们毒害了州牧,蔡家可就真的完蛋了!”
“哼哼!”蔡氏已经被怨毒迷了心智,哪还能听得进去这话,反而说道,“你以为就凭今日之事,我们蔡家会有好下场?即便老匹夫不对蔡家动手,难道刘琦还会放过妹妹?还会放过蔡家?别忘了这些年妹妹和蔡家可是对他多有刁难!”
接着不等蔡瑁说话,蔡氏又道:“至于下毒之事,只要我们做得隐蔽,到时候谁人知道?而且现在不是正有个替死鬼在吗?哥哥要是担心,可以将这一切推到他身上!”
“谁?”
蔡瑁也不蠢,话音落下,便想到了,道:“你是说刘备?”
“没错!”蔡氏很是自然的说道,“此人妄图夺取荆州多日,说是他下的手,想来没人不信。”
“这样的话?”
蔡瑁抚须思索半晌,道:“如此倒是可以,只是还需从长计议,否则但有差错,必然被蒯家察觉到不对,要知道他们表面和我们一条心,实际上却是心向刘琦。”
这也是自然,以蒯良、蒯越之智如何想不到一旦刘表身死,若是刘琮继位,蔡家必然势大,他蒯家必然受到影响,甚至若是蔡瑁有其他念头,蒯家将万劫不复,如此,怎能不早做打算。
“哥哥说得不差,不过妹妹早有良策……”蔡氏一脸怨毒的说出了自己的毒计。
蔡瑁听完之后,看着自己的妹妹,面上满是不可置信:这当真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怎么现在……
“怎么?哥哥觉得有哪里不妥?”
蔡瑁回神,见蔡氏皱眉,心头竟是一寒,忙道:“哥……哥刚才仔细盘算一下,此计应该没有疏漏,只能晚宴开始就可以实施了。”
“好,那就有劳哥哥了。”蔡氏盈盈道,“不管怎么说,哥哥都是琮儿的舅舅,自然是会向着琮儿的,对吧?”
蔡瑁心头又是一寒,忙应道:“没错,琮儿怎么说都是某的侄子,乃是一家人,不帮他还能帮谁。”
蔡氏闻言顿时满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