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舟的这一声“护驾”，顿时殿里就乱成了一团。
“护驾”这个词儿，可不是随便能喊的，不管是护驾还是救驾，都意味着皇帝有危险！
当然了，大家听得都很清楚，陈舟喊的是护驾，也正因为如此，在他离天启还有三尺远的地方，抵在他两个肩膀前的，是两支明晃晃的刃尖儿。
一看就是外五门的奇门兵刃。
估计要是陈舟不喊这一声，就这样扑上来刺王杀驾，现在身上已经多了两个窟窿。
不过，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的心中也很是诧异。
他们本来是想给陈舟一点儿教训，怎么着也得在陈舟肩头留下半寸来深的窟窿，他们的手底下一向有准儿。
没想到陈舟堪堪就停住了，连衣服都没有破。
而且，看他肩膀肩头的动作，明显是有准备的，能够在瞬间做出这样的反应——是个高手！
天启也着实被这一声“护驾”吓了一跳，他和陈舟虽然处了一段的时间，但是却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
所谓的护驾对天启而言，那就是有人要杀自己，或者说自己有危险。
“陈舟，怎么回事？”天启面沉似水。
你喊“护驾”说明你知道皇帝有危险，问题是，你怎么知道皇帝有危险？
而且，这一下子，连暗卫都暴露出来。
陈舟幡然醒悟，这不是有人来刺杀，自己这句“护驾”反倒是添乱了。
看陈舟放松了，两个暗卫已经自动退开了，可是情况不明，却没有隐身。
陈舟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天启的手：“陛下，快走！”
两个暗卫眼珠子都直了，除了三宫六院，这手可是没人能摸到的——呃，木凿斧锯的不算。
想往上冲，却被天启的眼色止住了，因为朱由校知道，陈舟刚才的表现，确实不是有害他之意。
陈舟拖着天启：“陛下，你快跟我走！”
天启就跌跌撞撞地被陈舟拽出了大殿，也顾不得一旁的李祖白和汤若望了。
可是这两个眼尖的很，也紧紧跟上。
那两个暗卫竟然也跟出来了，也没有兴趣再隐藏起来，皇帝还在人家手里拿着呢，所以也紧紧跟上。
几个人到了外边，陈舟抬头一看，果然，汤若望说的半点不错，这天，的确比平时要亮上许多。
现在也不过是接近巳时，这天亮得有些刺眼，不是太阳刺眼，而是整个天空，刺眼得有些诡异！
“监正大人，你看这天是不是比往常的亮？”汤若望第一个反应过来。
因为他刚才就觉得，这天有些不正常。
都是在钦天监混了多少年的人，李祖白刚才是没注意，这一抬头，顿时大惊失色。
“地映天光，这是——大灾之兆！”
李祖白生生将大凶两个字咽了下去，可是按照记载，这必然有地动才有的异兆，而且，迫在眉睫！
天启也抬头，这天的确比往常要亮，不仅是亮，还有些微微的血红之色，可是并不是晚霞那般，而是透着一股萧杀的火气！
“李祖白——”天启声色俱厉，“怎么回事？”
李祖白连滚带爬跪倒天启面前，还有没有回答。
忽然，汤若望惊呼出声，抬手指着半天空。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京城上空，一个特大的火球，在空中滚动。
所有人瞠目结舌，这真是见所未见，天启忽然扭头看向陈舟，陈舟却浑然不觉，口中喃喃道：“来了，终于来了！”
北京内城西南角，距离皇宫六里之处，就是王恭厂。
王恭厂是皇家的兵工厂，又称火药局，是专门做火药的地方。
正因为是兵工厂，又是做火药的工厂，所以从永乐十八年北京城建都开始，朱棣把它安排在了城内，而没有把它布置在城外，就是考虑到它的重要。
可是，又怕火药局万一爆炸，影响皇宫的安全，这才把它安排在城旮旯的地方，六里，这大概是当时朱棣认定的安全距离。
王恭厂隶属于工部，厂内有监厂太监一人，工匠三十余人，还有许多临时招募来的帮工。
日产火药约两吨，常贮备量约为千吨，专供京营禁兵之用。
所以，王恭厂一带，也有许多与火药局有些关联的店铺商家。
凌老二就是火药局的工匠，不过，他算不上是大匠，虽然有些家传的火药手艺，却是不怎么精通。
昨天刚刚被领头的大匠训斥了一番，说他提出来的建议是异想天开。
“他姥姥的，老子的配方可是秘传，要不是怕泄露了，鬼才和你们这群龟儿子一起呢！”
今天索性不去上工了，大不了扣一天的工钱。
可是走在街上，不知道为什么，凌老二觉得一阵阵的燥热，这鬼天气，也不过是刚刚仲夏，就这么热起来，不大旱才怪？
凌老二一边骂娘，一边打算找个茶铺混碗茶喝。
忽然，街上的人乱了起来，凌老二也不禁抬头，只见一个硕大的火球，仿佛就在他的头上，那种炽热，仿佛金乌坠落！
凌老二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由自主地地吸吸鼻子，却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刺鼻味道。
凌老二忽然怪叫一声，转身狂奔。
可是没有人听到凌老二的怪叫，因为闷闷的声音，犹如被捂住了嘴的老牛嘶吼声音由城东北方渐至城西南角，那特大的火球在空中滚动着。
这一刻，京城仿佛凝固了！
巨响声中，天空乱云横飞，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升腾而起，就如同像柱子一般矗立北京城西南。
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四射，天崩地陷，万室平沉。
凌老二奔跑地很快，他生平也没有跑得这样快过，却在这一声巨响之后，瞬间失去了踪迹。
方圆数里，房屋炸裂的木材、石块，人体、禽尸像雨点般从天而降。
昌平州，秦寡妇每日里就靠着给人浆洗衣物度日。
这一天，正趁着有太阳晾晒浆洗的衣服，忽然，轰然的剧震吓了秦寡妇一大跳，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寡妇才醒了过来，有些惊惶地扬起头，却觉得眼前一黑。
她不禁用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没错，天黑了，那飘飘荡荡的，居然都是些衣物。
秦寡妇也是有几分见识的，有几件衣服，明显是官宦人家才穿的，甚至还有几件，就是女子贴身的小衣抹胸！
秦寡妇随手抓起几件，就往屋里塞，这心砰砰直跳。
可是，这衣物不断地飞过来，秦寡妇的心忽然沉了下来，最后扯过来几件，抱在怀里，跑进了屋子，插上门，不敢再出来了。
西山，天启被那炫目的闪光刺得捂住了眼睛，身后的两个暗卫立刻就窜上前来，挡在了天启身前，却被天启一把扒拉到一边去了。
轰然剧震，那声波远远传来，却依然声波不衰，整个西山都在嗡嗡作响。
陈舟早在闪光炫目的那一刻，就张大了嘴巴，用手捂住了耳朵，眼睛却盯着天启。
天启不由自主地也用手捂住了耳朵，张大了嘴巴。
一旁的李祖白和汤若望有样学样，一般无二。
那两个暗卫却没有这样做，他们都是生里死里过来的，满不在乎，可是，那随即而来的声波鼓荡着耳膜，让这两个暗卫都不由得痛叫出声。
直到那巨大的蘑菇云腾起，天启才惊愕地指向那烟柱：“那是——王恭厂？”
陈舟无声地点头。
“火药局？”
陈舟点头，他还没有办法和天启解释，单是火药局的火药，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烈度。
天启脸色居然意外沉静下来：“传旨亲军各卫，救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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