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无语了。
照理说，自己这也算是奔波在外的重臣，如今回来了，你不慰劳个风尘仆仆，起码也问点儿正事儿吧？
这一抬头儿，就问他滑轮组和起重机，自己当初可是拿着这个来换这点特权的。
天启看了眼沉舟，看陈舟的眼睛瞟向了那个放在一边的褡裢儿：“嗯，朕看过了，还以为你会给朕提供些个图纸什么之类的，没想到全是些俗务！”
俗务？
可不么，这样一个木匠皇帝，来看什么朝廷大事，那就是俗务了。
“这些俗务，朕都批了，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该让谁做什么官就做什么官，以后不要拿这些来烦我！”
陈舟：“……”
不拿这些烦你，拿什么来烦你啊？
我倒是想给你弄辆高铁呢，你能办得到吗？
天启的目光有回到了自己手中的活计上：“嗯，说说，这个究竟怎么样才能制造出来？”
陈舟走近一看：好么，一副起重机的图解，显然，这是依照自己的那副素描画出来的。
看这标准，没个十年八年的制图经验，绝对弄不出来。
旁边还有一个木制的起重机模型，但是很显然，这是个是模型，就是个样子，就算按照这个制造出来，那也只是个放大的样子。
天启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舟。
“我的陛下，这个现在真造不出来——”
“为什么？”
在这方面，天启绝对属于是不耻下问的。
当初密谈，差点把陈舟烦死。
陈舟无奈摇头：“材料啊，我的陛下！”
他伸出手弹了弹起重机模型的绞车和吊绳。
天启也深知这一点，他这一阵子潜心研究，自然知道这起重机的关键就在这绞车部分。
虽然说辘轳也是同样的原理，但是辘轳提的不过是一桶水而已，绞起来已经是十分费力了。
而按照陈舟的说法，这起重机若是能够成功，上万斤的东西轻而易举。
“朕以举国之富，也造不出来？”
天启明显不死心，希望从陈舟这里得到个活动话儿。
陈舟笃定道：“造不出来，这个怎么说呢？需要时间，而且是很长的时间，很有可能，需要上百年！”
“上百年？朕估计不能活到那一天——”
陈舟：“……”
还那一天，你已经没几天了好不好？
“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朕倒是不好说，你说的这个东西，朕大致研究了一下，首先，就是这个绞车，大明的这个铸铁技术，就算是能达到，也绝没有这样的力士能绞的动！”
陈舟无语点头，这不是废话么？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依靠机械或者电力的！
电力驱动也好，柴油驱动也罢，都不是人力可为！
“另外主要是绞车和承重的绳子，这个显然不是光靠加粗就是可以的！”
陈舟继续点头，说实话，他虽然有着现代的观念，也不禁对天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真是个人才啊，做皇帝可惜了！
“不过，我听说胡老太监那儿有什么天蚕丝，韧度很好，据说混上金丝人发的话，千斤的力道总是有的，可以一试！”
陈舟急忙拦住：“陛下陛下，等一下，这个成本太高了！”
想着一根金晃晃的金丝绳从半空垂下来，就为了移动地上的一堆木头，陈舟就汗如雨下。
再说，那天蚕丝是域外异物，比金子还贵呢。
而且机械的力量，岂是人力可比的？
别的不说，你就算是金瓜武士来，也是绞不动。
不过陈舟不能说去打消天启的想法，毕竟，起重机这个名字是他提出来的。
“嗯，看起来你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了，如果有，你恐怕还会拿来和朕换一些东西，这就是你讲的那个什么——契约精神？”
陈舟囧了一下：“陛下，咱能不能先不说这个，臣有事回禀。”
“嗯，好啊，有事情好啊，朕就喜欢你有事情，别学魏忠贤，乱七八糟地都拿来烦朕！”
“呃，臣这件事情，也有点乱七八糟——”
陈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天启一挑眉：“还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对了，这两天司天监说，近日异象频繁，顺天府连连发生不祥之兆，倒是有些乱七八糟的！”
陈舟心中一紧：“这——可否让臣一观？”
天启一摆手，立刻有小太监捧着奏章过来。
陈舟接过，打开，果然是司天监上的奏折，上面写着：
京师鬼车鸟昼夜叫，及月余，其声甚哀，更聚鸣于观象台，尤异。
四月廿七日午后，有云气似旗又似关刀，见在东北角上，其长亘天，光初白色，后变红，经时而灭。
“陛下，还有没有？”陈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天启看了陈舟一眼：“你居然对这虚幻缥缈之事有兴趣？”
陈舟摇头，这些都是预兆了，当初的一次大地震，也是各种预兆，只是没有人注意，事后想来，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过，这四月底已经有云气出现，可见离着确实不远了。
陈舟本来还发愁怎么告诉天启这件事，忽然灵机一动，大惊失色道：“陛下，大事不好！”
天启也被他唬了一跳：“怎么了？”
“这是不祥之兆啊！”
天启瞬时面色一沉：“你怎么也学着那些腐儒胡说？”
“陛下，世间之事，总有玄奇精妙难解之处，我看这异象，天意必然有所宣泄！”
天启也被陈舟凝重的神色镇住了：“你说真的？”
“臣尚不能确定，需要进一步观察！”
“你想怎么观察？”
“臣想先去司天监！”
天启沉吟了一会儿，语气出奇的平静：“陈舟，你知不知道，那些腐儒们让朕不要沉溺在这些让人玩物丧志的事情上，还说这些异象就是上天对朕的警示，你也是这么想的？”
陈舟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这天启把自己也当成是司天监那一群人了，这要不是有之前密谈的底子，估计现在已经让人推出去了。
“陛下，你可曾听过，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
天启眯缝起眼睛，却没有说话。
“陛下以九五之尊，自然不畏任何人，可是，天有异象，若是没有准备，倘若真有事情发生，陛下何以自白？”
天启盯着陈舟：“你的意思是，会有事情发生？”
“呃，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备无患啊——陛下！”
“哼，那些腐儒以天象为名，让朕去祭天消灾，朕就不信，真有灾祸的话，靠祭天就能够消除掉！”
陈舟苦笑：“陛下，你可是天子，说这样的话，可是对上天的不敬！”
“哼，什么天子不天子，朕也没有一个好说话的人，也就你能和朕说说话，知道朕想干什么！”
陈舟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拉天启一把，至于拉的住拉不住，那就是老天爷的事了。
直到此刻，陈舟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纠结着回到京城，其实就是为了天启。
否则，自己只要晚回来几天，这件事就过去了。
“陛下，这皇宫之内，有没有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
“绝对安全？”天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舟似乎有些难言，最后一咬牙：“因为据臣所见，司天监所观察的异象，应该的确是一种预兆！”
天启脸色一变：“你是说，朕玩物丧志，以至于招下天谴？”
陈舟急忙摆手：“与此无关，但是，这异象所预兆的，的确就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
陈舟也是抓耳挠腮，最难解释的就是这个啊，总不能告诉天启说，别问，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老子来自未来！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是家师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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