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阳府当初设立的时候,就是为了流民所设立的,治所在郧县。
这个地方本身,无论是人治还是县治,都是十分混乱的。
别说百姓,就连来任职的知府,也是走马灯一般,换来换去。
可是郧阳府的街头,有一条回车巷,刚好能够调转一辆车的一条小巷子。
在临街的地方,有一家自从开府那天,就开着的一个羊汤铺子。
羊头羊骨羊下水在一口大锅里煮着,这火日夜不息,一年四季香气四溢。
每日里,客流都是不错的。
经营羊汤铺子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名叫松老三。
松老三在郧阳府干了多少年,郧阳府就有大概多少年了。
陈舟坐在一条三条腿的凳子上,另一条腿绑着一条木棍。
没办法,没地方了,正是饭点。
粗瓷大碗的羊汤,还有粗糙的馍馍。
一群衣衫有些褴褛的汉子,大呼小叫地在喝着羊汤,鼓着腮帮子,嚼着馍馍。
陈舟喝完了羊汤,咂摸咂摸嘴,一招手,那松老三急忙过来。
“今天不巧,身上没有带银子——”
松老三色变,吃饭不带银子,这是要吃霸王餐啊!
不过看这一身穿着,也不像是要赖账的主儿啊!
“客官你要是不方便,这顿就算我请了,你请自便!”
说完,转身要去忙活。
陈舟手一晃:“你看用这个,能不能顶饭钱?”
松老三定睛一看,陈舟手里拿着的,是块漆黑发亮的东西。
松老三立刻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接过,对着太阳看看,咧开嘴笑了:“客官,你这就是块石头啊,不值银子!”
陈舟一笑:“石头确实是石头,不过,‘烟翠三秋色,波涛万古痕’,石头也有值银子的!”
松老三的嘴咧得更大:“好,那我就收下了,客官你先坐着,我再给你弄点羊头肉来!”
日上三竿,那群衣衫褴褛的人都上工去了。
陈舟却被松老三让进了铺子里面,松老三目光灼灼地盯着陈舟。
陈舟神情肃穆,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物事放到松老三手中。
松老三从那锅羊汤中捞起一个同样的物事,两个合在一起,天衣无缝。
“密谍司湖广郧阳府一号见过大人!”松老三拱手施礼。
陈舟肃穆道:“一号辛苦!”
松老三咧嘴一笑:“为陛下尽忠,死而无憾!”
“好,我这次前来,是要调用郧阳府所有密谍卫——”
子夜时分,郧阳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三十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负手跨立。
前面站着的,是松老三。
陈舟缓步走了过来,松老三腰板忽然挺得笔直:“郧阳府密谍卫共三十人,火器弓弩护甲装备配备齐全,请大人示下!”
陈舟一个一个地看过,又回到人群之前,朝着众人一抱拳:“各位兄弟——”
黑衣人寂静无声,眼神却是瞬时集中到陈舟身上。
“各位兄弟,郧阳府密谍卫三十人,十余年间生老病死五人,补充五人,从未有一人暴露密谍卫身份,今日全数调集大家,刀枪无眼,大家各安天命,此事过后,我会安排大家脱离密谍司!”
黑衣人顿时有些骚动,齐齐看向了松老三!
松老三也怔住了,密谍卫纪律严酷,虽至亲不知,更不要说脱离之事。
而且,行动之前说这样的话,不是动摇军心么?
陈舟没有理会松老三的眼神,摆手道:“我知道大家心中有些疑惑,众兄弟以身许国,乃是无上荣耀,对于以身许国之人,朝廷也自然荣耀加身——不过,我知道也有兄弟希望过上安稳地日子,我会安排抹去密谍司身份,当然,如果有意继续,陈舟也不阻拦就是!”
“此次临时需要调动,所有的储备人有大家取用,每人火器一支,强弩两柄,护甲一身,随身武器人选!”
说完一摆手,松老三上前,轻轻摘下了蒙面巾,人群顿时又是一阵骚动:“兄弟们,多少年在这郧阳府讨生活,恐怕没有不认识我松老三的,这次任务九死一生,不过,咱们身为密谍卫,本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领武器!”
黑衣人依次上前,身为密谍卫,自然都是有功夫在身,不过多年来的潜伏,使得他们多少都带有些行业的痕迹。
不过,穿上护甲,带好火器和强弩,顿时又都恢复了密谍卫的真面目——或许,这比起来平平淡淡的死去,更是一种活法儿!
这些东西都是配套的,而且是最先进的。
每个密谍卫,都有专人单线单次,进行相应的训练。
陈舟看了看,这些个装备都是很不错的,绝对有专人保养,而且质地也是最好的,那弩箭的箭槽,都是黄铜的,不是说这个工艺都失传了么?
不过转念一想,失传大概是民间的说法。
看看密谍司就知道,这样一支精干的特种密谍卫,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袭斩首,除非是防守严密的军营,否则插翅难飞。
而这就是密谍司的可怕之处了,几乎每个州府,都有这样的一处储备,支撑着这样的一支密谍队伍进行这样一次行动!
而且,每隔三个月,就有专人负责检查,随时进行补充。
而在布政使司,相应的规模更大,而且分为几个点,或者说足以支撑几次更大规模的特种行动。
负责任务的人都是密谍司的人,有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者说都是专人单线联系,最终经手制造这些东西的人,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去处。
即使把这些东西储存在这里的人,在下一次检查之前,都是被隔离起来的。
能够掌控整个大明密谍司的,只有朱由校!
在陈舟展示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这就是天启给他的一个惊喜,让陈舟明白,这个木匠皇帝,可不是只会做木匠活儿!
这次出京,陈舟有先斩后奏之权,而天启拿出来的,就是大明整个密谍司的掌控信物和密语。
只有天启那里,掌握着各种的名单。
全部是单线联系,各布政使司之间不知道,布政使司专门有密谍司的统领们掌控名单,朝廷又掌握着布政使司的名单。
而这个系统,是独立于厂卫之外的。
魏忠贤知道密谍司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插进手过。
竹溪县,贺天雄的一所宅院,实际上处在一个山坳之中。
宅院在山前,依山傍水,应该说风水极好。
院子是朝阳的,前面很是宽阔,一条溪水横亘院前。
可是这院墙修得极高,两边墙角都有突出的两间不大的屋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箭楼,真要是来人偷袭,一声锣响,箭楼上站上几个弓箭手,就算是来上几百人,也只会横尸当场。
院中的密室中,若儿正跪在地上,给那位二公子洗脚。
盆是金盆,若儿的一双纤纤细手,在水中更是显得白皙动人。
待到若儿细心地擦干了脚,才发现二公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公子——”
二公子叹息一声:“若儿,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若儿姑娘低头:“若儿不苦!”
二公子目光忽转阴沉:“没想到这胡忠骨头居然如此之硬,展天鹰再有几天,恐怕就扛不住了,可是胡忠一个太监,居然如此忠心,我才是皇家嫡系血脉——我才是!”
若儿柔声道:“公子说得极是,不过这一次,就算是那个太监不归顺我们,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我们在竹溪县这几年,可不是为了他!”
“你说的是,等到我们计划成功,这天下动荡,朱由校的皇位必然坐不稳,到时候,我出面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我就能坐回祖宗坐过的龙椅了!”
宅院外,夜色如墨,只有那偶尔响起的鸟鸣,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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